太多次了，晋西太多次在演唱的时候红过眼睛，掉过眼泪。在没有田起笙的时候，其实晋西每一场演唱会，田起笙都有看过，看着他总是微仰着头，就红了眼眶。他欺骗不了自己有着这种想法，看着晋西写的很多歌词，知道这一段事情的人，没办法不联想起田起笙。

他看着他红了眼眶，看着他在千万人山呼海啸中掉了泪，欺骗着自己，那些不过是团队的歌词而已。

告诉自己他不过是一名歌手而已。即便掉了触目惊心的眼泪。

【我又一次见到你的容颜，我的思绪已在远方，但我的心还在你这儿，迫切渴望想要留下，过于骄傲，不屑去争吵，我默默步入夜色中，我会找到能够信任的人吗？】

田起笙想起那个男人脱力一般对自己说，‘我们彼此静一静吧’；想起他说，‘如果你真的爱她，那我祝你幸福’；想起那些夜里隐秘的眼泪和他曾经承受的伤痛，就像他曾经受过的伤一样——区别是晋西甚至就连一句埋怨的话也不曾有；想起他满怀期待小心翼翼地说，‘那我们做朋友吧’；想起他曾经哭着道歉求自己的原谅；想起那个分手后自己呆呆在冰凉地板呆呆坐了一夜的男人；想起他说‘我恨你！’时脸庞上的痛苦，他说‘我想你’时候的颤抖；想起他在自己的耳边说，‘我们重新来过吧’想起自己在酒吧发疯脱力在警局情绪陷入低谷的时候，抬头看见的是他的脸庞……

在晋西回旋的歌声里，那些年的种种一一浮现在田起笙面前，原来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拥有了这么多，这么多的回忆。我们共同拥有的太多了，难怪晋西曾经说，我们之间恐怕不仅仅是感情……

无论如何，他曾经是这么深刻而又毫无保留地爱着自己……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有很多人爱过田起笙，而田起笙永远是那个保护着他们的角色，爱她们宠她们，然后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在田起笙毫无察觉的时候，他们已经奔向了另外一个人的怀抱，没有人像晋西一样，也同样给了田起笙太多的庇护与力量，而且，似乎一直都在……

【我将一生不渝，只想念你……】

虽然人少，唱吧每一个人都很给面子地鼓掌，还有人欢呼吹了口哨，田起笙对着酒保低声说，再给我一杯酒。

晋西和乐队的人说了几句话，方才微笑着走下来，对着田起笙笑，然后有点愣住了，“你……怎么哭了？”嘴角还带着笑。

“我才没有！”田起笙转了头低头喝酒。

“哭了就哭了呗，我都看到你眼睛红了，还不承认，”晋西不屑地看他一眼，然后笑，“怎么了？”

“你无不无聊？眼睛红了是没睡好！”田起笙说罢甩手去了厕所。

田起笙正解开裤子，晋西就过来了，一脸道貌岸然地在身旁也解开了裤子，“起笙，我突然想通一个问题，但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你总是不断爱上别人？我自然知道，圈子里，你不算是什么花心人，但是至少——例如比对我，你爱上不少人，不是吗？”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水花四溅的声音。

田起笙抬眼看他，“我无论如何不相信他们。你自认为遇到“对”的人，其实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越是觉得“对”，越是危险。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都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你永远是孤独的！”略略一歇气，田起笙的锐利眼神缓缓柔和几分，他拉上拉链，“握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打破幻想，脚踏实地，努力让自己成为别人眼中“对”的人。这就是为什么。”

“就像别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晋西微笑着也拉上拉链，“所以为什么你总是要求公开恋爱的关系？你总是这么漫不经心，好像什么都随意，都不在乎？为什么我总是抱有你只爱我的幻想？起笙我们都一样，”晋西喂喂眯着眼望着他，“我们都是如此严重地缺乏着安全感，不是吗？我是说，你并非就像公众面前表现得那样，真是个什么都不在意的浪子；反而，是因为对某些东西不存幻想，因而才有这幅游戏人间的态度，这种破罐破摔的态度，是只有完美主义者才会呈现的吧。我是说，你曾经对你早就完全不信任的东西，抱了一个最纯真的幻想。”

“所以呢？”田起笙有些无奈地回身笑着耸了耸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说了那么多，我是说，你想要证明什么，你要说什么？”

“所以，我们这两个都是一点安全感没有的人，我却还试图从你身上抓到。怎么可能呢？彼此都没有的东西，在一起了只能是更加缺乏吧。”晋西眼神有点灰暗，他把手插进裤兜，轻轻地笑了笑。

“所以你说了那么大一圈，就是为了证明我们不合适？”洗完手的田起笙已经在用干纸巾擦手，闻言轻轻笑起来。“但是我很奇怪耶，晋西，我一直都没有说过什么，我又不是在追求你，你为什么一直要讲我们不合适？”边说田起笙变有些揶揄地笑起来。

“我是在说给我自己听。”晋西轻声道。

“我一直很讨厌，”田起笙自己说着，“在感情里面，什么合适不合适，配不配这一类的说法，你不觉得这很扯淡吗？相爱的话，爱就是了。”

田起笙再打开厕所的门之前，最后说了一句话，“还有，永远不要试图揣测一个人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何况你连心理师都不是呢。就好像如果你不说，我也不知道，原来你这样缺乏安全感，我只是一直以为你像是一个强大的王者，你永远不知道——”

田起笙回头，正打算出去的晋西猛然愣在那里，两个人距离好近，眼里都像是蒙了一层雾气。

田起笙的唇突然蜻蜓点水般从晋西脸上掠过，“何况，如果我真的想要做什么，你真的觉得说这么一通话，能够阻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