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蒋小函，可是，我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那——你回去问你妈妈，明天再告诉我啰。”

小女孩笑盈盈地看着他：“那我明天写给你看，你明天还会来吗？”

“嗯。”小男孩郑重地点头，“我会在这里等你。”

我呆呆地注视着二十年前璀璨的夕阳，一句熟悉的话伴着熟悉的语调以一种熟悉的声音仿佛从几千万光年以外的地方传来：

“夕阳的橙色光芒是全世界最柔和最温暖的光，我最爱它，就像爱你一样爱它。”

这是蒋小函曾对我说过的话，我毫无征兆地被这句话击穿脑神经，留下一个深不可测的孔，那些曾经的我以为被我弄丢了的记忆从那个孔里汩汩流淌出，越来越急速，最后伴着我灵魂深处的竭斯底里喷涌而出。

我倒在床上，大力呼吸。小含悄无声息地过来，把她的脸贴在我的眼皮上，我一翻身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处，她细腻柔软的皮毛下温热的身体平稳中微带颤抖地起伏呼吸着，我的眼角润湿了她茸软的毛。

“天终于晴了，”过了一会儿，她静静地说，“让我们去晒晒太阳吧。”

天台。

我靠在躺在躺椅上，半闭着眼，远处的高层建筑在阳光下反射刺眼的光，和风吹过来，伴着干燥的阳光的味道。

小含安静地蹲在我的身边，片刻，她轻声地叫道：“韩冉？”

“嗯？”我低头看她。

“没什么，”她别过头，“只是想叫你的名字。”

我定定地看她，她仰起脸冲我眨眨眼睛：“我是说——你想让她复活，可是你都死掉没法和她在一起，有什么意义呢？”

“在不在一起又怎样，我爱她，”我说，“这就是全部意义。”

她叹口气：“那你想回到哪一天？”

“二十年前，”我说，“第二天，小男孩没有去，从此，蒋小函不认识韩冉……”

她沉默了，跳上我的肩，很久都不再说话。

日影西斜，小含安静地伏在我的胸口，我们彼此起伏交织着的呼吸被一层柔光笼罩得分外和谐。耀眼的橙色光芒毫无保留地席卷每一个角落，整个世界都是明丽的色彩，金光在空气中浮动，像是触手可及的天堂。

我生命中的最后一个黄昏，美得让人忘记了心跳和呼吸。

蒋小函，我将你应拥有的每一次日落全部送还给你。

蒋小函，请你忘记韩冉曾伤害过你。

蒋小函，请你忘记韩冉曾爱过你。

蒋小函，请你永远地忘记韩冉。

蒋小函，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