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我妹妹！”祭品的声音猛然变大，仿佛是要引起魔王的注意。

可惜魔王还是低着头，他的身体轻轻晃动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双方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魔王重新开口了：“亲爱的，我给你讲过我的故事吗。。。”魔王温柔而又平静地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经是个人类。。。”

“你杀了我妹妹！”祭品被惹怒了，他显然不想去听魔王所谓的‘故事’，他毫不犹豫地打断了魔王，然后怒吼着把手中的匕首用力地插入了魔王的肩膀上，温热腥臭的血立刻就喷溅了出来，人群里发出一片惊呼，甚至有鼓掌声，但他都没有理会。

魔王的身子僵了僵，他还是低着头，祭品无法得知他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大家都以为魔王可能不再有呼吸了的时候，他笑了。

魔王发出了惊悚的笑声，人群中有人发出了惊呼，祭品皱了皱眉，旁边的勇者则拿出了银钉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你的妹妹。”魔王低声说道：“她是多么地甜蜜又迷人，看上去显得多么可爱而无助，在我把她撕成一块块的时候她甚至不能反。。。”

“闭嘴！”祭品尖叫出声，眼前闪现出妹妹带血的肢体和魔王狰狞的脸，他丧失理智地抽出了插在魔王肩膀上的小刀并且再次把它捅进了魔王的心脏里，魔王猛然地抬起头，他能看到魔王瞬间睁大的双眼里倒映出自己的脸和他痛的扭曲的表情。

时间仿佛停止了，魔王被折断翅膀颤抖着，却换来了被银链上的圣水灼烧的‘嗞嗞’声，他缓缓地向前倒去，直到他倒在了祭品的怀里，沉重的身躯一动不动，就像以往很多次拥抱一样。

“去死吧，怪物。”祭品凑近魔王的耳边轻轻地、咬牙切齿地说。

魔王努力地扬了扬嘴角，他像以前一样把脑袋靠在祭品的肩膀上，轻声说道：“以后不要被人欺负了。”

祭品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听清楚了魔王正在说什么，怀里的魔王的双角却开始脱落，掉落在地上碎裂开来，而那双被折断的翅膀则变成了粉末被吹散了，尖利的指甲一根根断开，有着三角形小尖角的尾巴消失不见了，脸上狰狞的伤疤也渐渐褪去，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魔王现在看上去就像一个人类。

祭品松开怀抱任由魔王滑落在地。

不知不觉中天空中的乌云开始散开，雷声也停了下来，闪电早已消失不见，人们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互相看着对方，在好几秒过后才爆发出欢呼。

祭品仍然拿着小刀愣愣地看着地上那摊粉末，他根本不敢相信他真的亲手把魔王给杀了，高兴和一些不可名状的复杂情绪迅速地占据了他的内心。

勇者笑着拍了拍祭品的肩膀，后方的大祭司已经拿着圣物走开了，人群在附近开心地跳着舞，谈笑声欢呼声相互交映，仿佛根本没有经过一场大战，所有人都只是在过节。

“你做到了！”勇者高兴地抱紧了祭品，用力得仿佛要勒断他的骨头，祭品错觉以为自己听到了骨头发出的‘咯咯’声，他也很高兴地回抱了勇者，耳边听到了和魔王截然不同的，充满朝气的勇者故作抱怨的声音：“你要把我勒死啦！”

祭品晕乎乎地，慢慢地接受了杀死魔王这个事实让他有点飘飘然，不住地点着头，他只能紧紧地抱着勇者。

由于勇者和祭品都忙于拥抱对方，所以最开始发现变化的只能是围在周围的人群了。起初大家都在兴高采烈地庆祝着新的英雄出现，然后他们慢慢地发现不对劲了，人群渐渐地陷入了一片寂静中，才刚刚留意到周围的人变得安静的祭品正在疑惑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背后就泛起了一股剧烈的疼痛。

“啊！”祭品痛呼，勇者吓得赶紧放开了他，然而却看到祭品的背后鼓起了两个小包。

“天哪怎么了？”勇者惊慌失措地问，祭品却一手把他推开了，他的双手不停地想要挠到后面鼓起的地方却一直失败，最终他跌倒在地痛得打滚。

大家惊疑地看着在地上打滚的祭品，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勇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他团团转却不敢向前走一步。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祭品背后的皮肤猛然裂开，从里面‘唰’地长出了一双巨大的、沾满了未干鲜血的暗红色翅膀，同一时间他的额头处也有一双暗红色的长角破开了他的皮肤长了出来。

“不。。。不！不！”祭品发觉了自己的变化，他看着自己的双手，那里正在长出尖利的指甲，他用力地摇着头，绝望地看着却无法阻止。

勇者惊呆了，人群也开始骚动，直到有人用圣水泼祭品，勇者才反应过来歇斯底里地对着人群吼道：“你们在干吗！怎么能用圣水泼他！”

被淋了一身圣水的祭品这才感到疼痛，他浑身就像被小刀子割一样，尖细的痛感让他颤抖了起来，额头的剧烈疼痛让他无暇顾及其他，耳边的嘈杂声不断地放大让他烦躁，狰狞扭曲的伤疤像是虫子一样爬上了他的脸颊。

人们用熟悉的充满厌恶的表情看着祭品：“他是丑陋的魔物！”

刺痛感和身上长出异物的感觉让祭品感到恐惧，更令他明白了自己正在变成魔物，然而更多的是饥饿感，现在他感觉饥肠辘辘，在他周围的所有人，包括勇者，全都变成了如同美食一样的存在，看上去是多么地诱人，引诱着他去咬开他们的喉咙，撕裂他们的四肢，将他们拆吃入腹。

不！祭品不能允许自己可能做出伤害村民们的事，他走到魔王的尸体旁边拔出了小刀，他不想变成魔物！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将小刀用力地送进自己心脏的位置，没想到却在离胸口肌肤几厘米处动弹不得，有什么不能抵抗的力量阻止了他的自杀行为。

他没办法自杀！

祭品呆呆地拿着小刀，村民们的嘈杂声与勇者的声音他都听不到了，他无助地向四周走去，却发现人们开始四散逃开，扔在他身上的圣水和银制品他也感觉不到了，刚才的发现仿佛麻痹了他的心，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勇者。

出乎意料的是，勇者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害怕地离开，相反，他直直地看着祭品，眼中流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祭品把手里的小刀交给了勇者，对着勇者摇了摇头，然后深呼吸了一口，他希望可以永远记住这股灼烧的气味，接着他又默默地环视了村庄一眼，留恋地看着墓地的方向，最后张开了那双尚有些湿润的翅膀，不熟练地飞了起来，向着那座囚禁了他五年的山飞去，渐渐地模糊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在那之后，雨下了一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