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病了?”刘德贵笑得更冷了,“我怎么听说,你爹死了好几年了?”
长安语塞。他憨,不会说谎。
“行了,”刘德贵摆摆手,“你要走,可以。但得把这两个月的工钱,退回来。一天一块大洋,两个月六十块。拿来,就让你走。”
“刘团长,我……我没钱。”
“没钱?”刘德贵脸色一沉,“那就别想走!老老实实在我这儿干!再敢提走,军法处置!”
长安被关进了禁闭室。那是个小黑屋,没窗户,没光,只有老鼠。他在里面关了三天,没吃没喝。
第四天,泽喜来了。
他是闯进来的。带着保乡队的三十几个人,端着枪,闯进了保安团驻地。
刘德贵慌了:“王泽喜,你想干什么?反了么?”
“不干什么,”泽喜说,“我来接我侄子。”
“你侄子是我的人,你说接就接?”
“他是我王家的人,我说接就接。”泽喜的盒子炮抵在刘德贵腰上,“刘团长,放人。不放,今天咱们就拼个你死我活。”
刘德贵看着那些枪口,腿软了。他太了解王泽喜了,这个人,说拼命,真敢拼。
“行,行,放人。”
长安被放出来了。三天没吃没喝,走路都打晃。泽喜扶着他,往外走。
走到门口,刘德贵在身后喊:“王泽喜,今天这事,我记下了!咱们走着瞧!”
泽喜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长安接回来了,可麻烦也来了。
刘德贵把这事报到县里,说王泽喜的保乡队是“非法武装”,是“土匪”,要求县里派兵剿灭。
县里下了公文,限保乡队三天内解散,枪支上缴。否则,以通匪论处。
“四哥,怎么办?”陈小狗问。
“不缴。”泽喜说,“枪是咱们的命,缴了,日本人来了,咱们拿什么打?”
“可县里要是真派兵来……”
“来就来。”泽喜说,“咱们有高墙,有地道,不怕他。”
可心里,没底。县保安团有三百多人,枪好,子弹足。真要来打,保乡队这三十几个人,守不住。
三天后,县里真派兵来了。
带队的是个营长,姓胡,四十多岁,一脸横肉。他带着一个连,一百多人,把店子上围了。
“王泽喜,”胡营长在墙外喊话,“出来投降!缴枪不杀!”
泽喜在墙头回话:“胡营长,咱们是保乡队,是打日本人的,不是土匪。枪不能缴。”
“少废话!上峰有令,你们是非法武装,必须解散!再不缴枪,我们就开炮了!”
“开吧。”泽喜说,“看看是你们的炮硬,还是我这墙硬。”
胡营长恼了,下令开炮。保安团有门山炮,是日本人给的淘汰货,可打土墙,够了。
“轰!”
一炮打在墙上,炸开个口子。砖石飞溅,烟尘漫天。可墙没倒——泽喜砌的是“蝎子倒扒墙”,炮炸开,冲击力被分散了。
胡营长愣了。又一炮,还是没倒。
“妈的,这什么墙?”他骂。
打了五炮,墙塌了一段,可其他的还立着。保乡队在墙里还击,枪法准,保安团死了七八个。
胡营长不敢硬攻了。他下令围困,要把保乡队困死在里面。
围了三天。保乡队粮食快吃完了,水也快喝完了。再围下去,真要饿死渴死。
“四哥,冲出去吧。”陈小狗说。
“冲出去是死。”泽喜说,“得想别的办法。”
他想了一夜,想出来了——谈判。
“谈什么判?”胡营长冷笑,“你们现在是瓮中之鳖,还有什么资格谈?”
“胡营长,”泽喜说,“咱们都是中国人,打日本人,是咱们的事。现在日本人还在,咱们自己人打自己人,让日本人看笑话。”
“少来这套!”
“这样,”泽喜说,“你撤兵,我接受收编。但有个条件——我的保乡队,不改编,不拆散,就驻在店子上。番号可以改成保安团第三大队,我听你指挥。但我的兄弟,不能动。”
胡营长心动了。收编王泽喜,对他来说是大功一件。而且王泽喜能打,收编了,是他的助力。
“行,”他说,“但你们得交二十条枪,作为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