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后之际，寡言少语的小人鱼突然开口：“就是因为想看到人类的世界，我才会到浅滩来的。”

“唔？……是这样吗？我还以为遥是肆意妄为，不慎被海浪席卷到岸边的。”

“就是想要看得更清楚，更近一些，才会不小心搁浅的。所以没有受伤。”

“那，”少年翡翠般的眼睛温软得像一汪湖水，小人鱼抬起头的对视仿佛都要被溺毙在眼波之中，“让我带你去看吧。”

“嗯。”绿箩叶遮掩下传出小人鱼的回答。

这一天他们不仅去了鱼市，真琴提了好几斤鱼，许下了要学会做所有的鱼的做法的承诺。还逛了商场，珠宝柜台的货物都被评价为“没有我垫窝的珍珠宝石漂亮”，调味料区倒是意外地让遥流连忘返。还有电玩厅，倚在花瓶口的遥百无聊赖地数着叶子，旁边真琴疯狂摇着操纵杆，打完几局之后才不好意思地连花瓶带人鱼揣在怀里走到回家的路上。

“抱歉啊小遥，”少年窘迫的声音穿过清凉的夜风，“明明说好陪你看人类的世界的，最后变成我自己玩了。”

“没关系。”小人鱼坐在玻璃瓶口，尾巴随着少年的脚步晃来晃去，“看真琴喜欢的东西，也很好。”

海风似乎也降不下来他脸上的温度，“那，明天继续带你去看其他的东西。”

“嗯。”

真想一直过下去啊，这样的生活。真琴想。

“我回来了。”真琴兴冲冲地往自己房间里走，没想到妈妈居然在房间。

“欢迎回来，小真琴。”妈妈神色如常，“今天收拾屋子的时候才发现，你什么时候养了条小鱼啊？”

真琴刹那间冒出了冷汗，“……啊？”

妈妈掀开鱼缸的盖布，“是一条很漂亮的小鱼哦。怎么没有告诉妈妈呢？今天妈妈想喂但是没有找到鱼食呢。”

鱼缸里游弋的不是他往常见的小人鱼，而是一条荧蓝鳞片的普通小鱼。真琴剧烈跳动的心脏略微平息下来，“是前几天出去玩的时候买的，平时我都喂的是饭粒。”

“真好啊，”妈妈摸了摸他的头，“本来以为小真琴在之前养的小金鱼去世之后就不愿意再养鱼了呢。那要照顾好它呀。”

看到人类女性走出去关上门之后，荧蓝的小鱼才变回原先的人鱼。真琴舒了口气，“幸好没被妈妈发现啊……我刚才真的吓死了。”

遥沉稳地安慰他：“没事了。”

“这就是妖怪的变化术啊……好神奇。”真琴惊叹，“小遥可以变成人类试试看吗？”

小人鱼身上一阵光芒闪过，荧蓝的鱼尾就变成了两条光裸纤细的腿，“是这样吗？”

“啊啊人类是要穿衣服的小遥！！”真琴面红耳赤地捂住眼睛。

遥皱了皱眉，又变回人鱼的样子。

真琴不自在地蹲在鱼缸边，疑问脱口而出：“遥，你说你还没长大，是以后会长大的意思吗？”

遥听到他说话，从水中钻出来，嫩葱似的手臂挂在鱼缸沿上，海蓝眸子里波光粼粼：“算是吧。”

“像人类一样？”

小人鱼沉吟道：“差不多吧。”

真琴在脑海里比了比自己和小遥的体型，“那……是不是要成长好久啊。”不过妖怪的寿命显然要比人类长很多的。思及此，总感觉心里闷闷的，眼眶也有点儿酸。

“说不定小遥长大的时候，我都已经死了。”本想笑着说的话，却忍不住带了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