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若是已经知道这种结局的悲伤,那么再如何快乐的过程也难以令人心向往之,一段快乐若无法持久存在,就不应该也不配拥有开始。
“我不稀罕过程的快乐多彩。”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自己,尽管心内期盼却不奢望,一遍一遍,一直一直。
夜深了,人静了,床上坐缩成一团,我在模模糊糊中萃取放任自己,醒时又是一年新。
无根的花朵一生短暂,华艳,破碎,暗淡,不识天明。
我依旧我的大学生活,三点一线井然有序。下半学期的课并不多,于是大多数的时间就消耗在图书馆里,今天与往常一样,我下了课就一直待在图书馆,看着书本上的铅字发着呆。
“尹细辛,你出来。”
“出来!”
忽然听见了叫卖声,发现主角竟然是自己,本打算置之不理,无奈叫骂声不绝于耳,引私语切切,侧目频频。
啪一声,我把书一收,走了出去,门外叫嚣着的是一群染着异色头发的女人,明显异于常人的穿着打扮。
“就是她,就是她!”一个与男不同与女不似的人见我出来,指着我叫嚷,引得一团人围聚过来,挡住了去路。
“你是尹细辛。”一个浓妆的女人,身上有明显的来意不善,我认得他就是上次和韩逸阳在一起的女人,我无意交谈,绕路便走。这时便有三四个人围过来,挡在前路。
“你很拽啊。”浓妆的女人表现出异常的恼怒。
我的表情冷淡,“我不认识你,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需要交集的共同话题。”
“当然有,比如说我的男人韩立阳。”她抬高了腔调,“你最好能离他有多远,就多远。”
“你的男人,韩逸阳他本人承认吗?”我笑着问。
他气急攻心,扬手一个巴掌甩过来。我一把扣住她挥过来的手,使其挣扎不开。
“我向来讨厌别人对我指手画脚。”我一把甩开他的手。
“警告你韩逸阳是我李丽的,你再靠近他,我就对你不客气。”她愤然,气得一塌糊涂。
李丽,真是一个很匹配她的恶俗名字。
我的心很烦,一边从包里取出纸巾细细地擦手,一边冷淡地说;“不比你们无所事事的闲人,我很忙,没有时间耗在这里。”
“什么?你说什么?”李丽气不打一处来,额冒青筋,瞪着她画着夸张浓妆的眼睛神色愤恨。
我随手把纸巾扔进垃圾箱,“我们学校的治安一向很好,不需要多久校警就会赶到,到那时候你们的结局显而易见。”
随行李丽的女人们畏畏缩缩地向四周看,面色惊恐,从看热闹的同学的空隙里,远远看到有学校保安的影子。
李丽无意间从韩阳的口中听见了尹细辛这个名字,女人灵敏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名字的不一般,于是她差人打听,得到消息后,又赶忙过来,为的是让对方败退,把一切可能扼杀。可是现在,对
手趾高气昂,自己节节败退。失利的李丽简直气炸了,她怒气冲冲地瞪着眼。
“若你以为怒视可以杀人于无形,未免太过幼稚。”我笑容轻盈。
李丽心中顾及,嘴上却不示弱,骂骂咧咧的,欲挽回失掉的颜面。最终那个叫李丽的女人被她的同伴拉走了,她大概是觉得脸面上过不去,下不了台,临走时还不忘大声叫嚣,“尹细辛,我是不
会就这样算了的,我会让你后悔的……“李丽憎恨的声音响彻。
一场闹剧终了,我转身欲走,看见人群中唐菲立在那儿,用一种异常的眼光看着我。
在唐菲眼里,我的性格兼容,一向随和易处,从来性情温良气质娴静,缺乏激烈的情绪,永远是一副波澜不惊斯里慢条的样子,再这样猖狂的人才也无法破列,如今我一向温柔初春的脸上第一次
显出了强烈的波动情绪。
唐飞隔了半晌,笑了,开口说;“想不到一向平和易处的尹美人居然也有色厉内荏的时候,我终于成功地把你潜移默化了。”
夜里,声嘶力竭的尖叫划破长夜。
我从梦中惊醒,猛地起身。我的额上满布细密的汗珠子,神色骇然。我抚着胸口惊魂未定地喘息,心跳处依久狂乱。
不过是场梦而已。
“怎么做了这种梦。”那些无比真实,无可挽回的过去化成噩梦纠缠。
黑夜的寂静里有响动,有一声没一声,声声突如其来震心。
窗子,从那里传出的声响。
心里生出一种铺天盖地的惶恐,窗帘子发出稀稀疏疏的异常响声,我强迫自己平心静气,艰难地下了床,畏畏缩缩地走到窗户边,刷的一声拉开帘子。
窗帘扬起,飞成巨大的翅膀。
什么也没有,我松了口气,用手背抹去额上的汗。
又一声,像是钥匙开门的声音,我再三地确认门已关闭,重新躺回床上拥着冰冷的被子辗转反侧,再不能睡去。我抓起被子,瑟缩在一角。并不是恐惧黑暗的夜,而是害怕寂静深夜里那些微末的异响
。
那些在静夜里,突兀得让人心惊的声音。我想起了刚刚的那个梦,那个遗忘已久令人厌恶的恶梦,那些我努力去遗忘的一切,所有的一切,一切悲伤,一切痛苦。
久已不至的一种人力所无法战胜的恐惧排山倒海席卷而来,突然我的脑子里幻听见一种低沉的嗓音,幻觉出分明的轮廓,清晰地显示出的是韩逸阳。
我告诉自己不准想,可是总也不行,一声紧接着一声的轻言声中,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通通见了鬼。我是想着他的,想见他,好想,好想。
按耐不住的思念决堤,自制涣散,我的意识里就只剩下了那一部分无法拒绝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