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同一时刻，当璎珞到达Loves praise and admiration时发现许淅煜已恭候多时。怀中紧抱着那个保温瓶，微笑地站在凛冽的寒风中，等她。颧骨处和唇边都有淡淡的淤青，额角还贴上了一块青蛙图案的OK绷。

“你和谁打架了么？”她走近，接过他手中的保温瓶搂在怀中，一只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想要去触他额上的唇边的伤口，似乎有些不妥，犹豫着是否要收回。许淅煜拉过她的手，适时化解了她的尴尬。

“没有。布丁很好吃。谢谢。”她的掌心温热，有那么一瞬间他竟不舍放开。

“不用。你喜欢就好。”她微笑，视线却从未离开过他的脸。

“我……可以问个问题么？”犹豫再三，他最终开口。绕在心中很久的疑惑，加上昨天和易昀曜的交谈直至后来的交手令他不得不直接询问她。

“什么？”

“我真的很像他吗？”七个字组成一个问句，深深扎进她心里，血肉模糊。真的，很像他吗？一时之间，像被谁掐住呼吸，胸口堵得透不过气。深呼吸，吐气，反握住他的手。

“名字，长相，音，容，笑，貌几乎一模一样。你说像吗？”顿了很久，她咽下一口唾沫，声音轻颤地说到。

“噢。”他轻叹一声，并未再多说什么，揉揉她的中长发以示道别，他转身走进店内。

见面的次数变得频繁起来，对话的内容也从寥寥的数句增加至长达半小时的谈话。店内的流言蜚语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愈趋增加，直到慕容芊曼再也无法忍受，决定要见璎珞一面。

碰面的地点设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甜品店。她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了半小时到那，点了一杯咖啡，她开始酝酿此次谈话的内容。其实意图很简单，只要让她相信，煜并不是她那个死去的丈夫就好。

璎珞准时赴约前来，慕容芊曼替她点了一杯绿茶。她致谢地冲她微笑，坐下。微啜一口，略带苦涩的清新茶味刺激了每一个味蕾。

“他不是他。”不想再多废口舌，她直截调明了此次谈话的主题。璎珞有些迟疑地抬眸看她，心中已明了她所要讲的话，但仍旧等待她开口。

“煜是我的男朋友。并非你死去的丈夫。明白么？”小巧的勺子在咖啡杯内搅动，因为频率过快而溅出的咖啡顺着纯白的外壁滑落下来，褐色的咖啡渍令一切不再完美。

“名字，长相，处事风格思考角度都如此相似。”她喃喃自语一般，但音量的大小却控制在能让慕容芊曼听见的范围。

“那只是巧合罢了。”她淡笑，胸中虽憋了一簇的怒火她却依旧风淡云清。在商场中拼搏许久哀兵必败的道理她不可能不懂，在敌人面前是不可以显漏自己的情绪的，感情不就是一场战争么？

“心脏那个位置右下角有一块颜色很淡的胎记。”没有主语，陈述的语句。慕容芊曼怔了一下。

“没有。”

抱着赌一把的心理她飞快地否定掉这句话。既然想要他长久地留在身边，就只有碰运气了。她仍然记得当初父亲给她的选择：“我可以令他失忆但我不能够保证他忘记的是不是那个女生。手术过后要看你和他的缘分，或许他能够忘掉以前和你在一起，或许你会从他的记忆里消失。你要赌，还是不赌，全在你的一念之间。”她抱着不赌便永远得不到他的决心让父亲摘除了他一部分的记忆细胞。无可否认，这样的手法有些卑劣，但在感情面前人人都是自私的，不是么？父亲是他的主治医生，见到他的第一眼便不由自主地深陷在对他的爱恋之中，但他念念不忘的却是那个叫妍璎珞的女孩。上天对她很好，那场手术很成功，而被摘除的那部分记忆是关于他的过去，他和她在一起了，手术时他的父亲与自家的仆人在车祸中双双丧生，护照在父亲身上，他也自然而然地被认为死在那场车祸中。她利用父母四通八达的人际关系替他换了一个新的身份，移民美国的华人。而现在，她只要赌她相信她的话，那么，一切都好。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表情波澜不惊，璎珞反问道。捧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一切只有她一个人知晓。

“我是他的未婚妻。”她微笑，眼神里的挑衅意味却极强。潜台词是，我是他的未婚妻，你觉得我可能不知道么？璎珞也报以微笑。

“噢。我是煜的妻子。”

那一夜本是此生想要永久隐藏的秘密，但这一瞬间她赌气一般地说了出来。仅仅是想见到慕容芊曼一个错愕的眼神或是一句语气不同的话，那么她就可以确认他是煜。可是……什么都没有。她始终是淡笑。

煜，或许真的不是你。你死了。我竟然如此天真地认为你还在这世界上，还能够重新对我笑，和我说话，牵我的手。

记忆中的那一夜始终是那么鲜活，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他温热的双臂将她环在胸前，她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处，由他体内散发出的热气渗进她全身上下每一处毛孔，让她的双颊绯红。紧握的双手间掌心满是汗水，但却执意不愿松手，直至沉沉睡去。她静静回忆他带给她的温存，颊边浮起淡淡的笑容。

“我知道了。那么明天……可以把他借给我一天么？”她轻声询问，慕容芊曼抿紧下唇微微颌首表示同意。

“谢谢。”似乎还想再张口说什么，一阵悦耳的铃声打断了即将破口而出的话，她看了一眼显示屏冲慕容芊曼抱歉地笑笑，起身走到窗边接电话。匆匆数句便结束的谈话，她却一脸慌张的神色。

“抱歉我有急事要走了。”慕容芊曼那句‘嗯’还未出口她的身影便消失在甜品店。

脚步急促，她现在只想能够瞬间移动到他身边。由仓促地行走变为小跑，直到最后的狂奔，鞋跟在人行道的瓷砖地面上敲出毫无规律的‘咚、咚、咚’的声音，耳边萦绕不断萦绕着那句话：“从试婚纱那天后曜就开始绝食，到现在几乎滴水未尽，到底怎么回事？”

越跑越快，疯了一般想让耳边呼呼作响的寒风将嵌入脑海的那句话带走。易，易，易。他为她变了那么多，容忍她不说爱他，容许她不为他下厨，当她答应结婚时为此欣喜若狂，而她仅仅是因为一个神似煜的人便不再理会他，妍璎珞，你真的很贱！狠狠地咒骂自己，甚至想要杀了自己，在如此复杂的情绪下赶到了他的住所。

颤手推开他房间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籍。满地大大小小的碎片，塑料的，玻璃的，各式各样，易昀曜背靠着墙蜷起双腿，将脸埋在肘弯内，如此脆弱，是她见所未见的。

“易。”慢慢地越过那些大大小小的碎片，她走近他，试探性地出声。没有回应，她单膝跪在他面前，双手捧起他的脸。没有反抗，只是顺从地将脸抬起来。天！她差点惊叫出声，因为几日的滴水未进使得他的面色苍白，颧骨，额角，唇边都有淡淡的淤青，衬着白如纸的皮肤更加显眼。眼前受伤的面孔与几日前许淅煜挂了彩的脸重叠起来，她的神情有些恍惚。

“易，你和他打架了？”许久，她颤声问道。几乎是可以肯定的事实，只差他的一个承认。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她，黝黑的瞳孔毫无光亮，如同一汪死水。

“为什么要和他打架？！”种种曼延在心底情愫令她质问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呵。因为你。”他嘲讽地噗嗤一笑，声音很轻。

“抱歉。易。他不是他。”她伸手轻触他脸上的淤青部位，指尖冰凉，顺着脸颊的轮廓游走。他没有给回应，唇角嘲弄的笑容直直向她。

“对不起，易。我爱你。”亏欠他很多。她始终这样重复，原以为自己答应嫁给他便是对他的报答，可是，她错了。他如此爱她，但她日日思念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煜，我是否应该放手了，这样对他不公平。只要你知道我爱你就好了。

他被她的话惊得愣住。使劲抿着唇想要弄明白他是否在做梦，可是被牙齿咬得泛白的疼痛的唇和从她眼中源源不断落下的泪无一向他说明了这并非梦境。他欣喜，只为那三个字。可是……眼前女子的泪，真是为他而落的吗？

她亲自为他下厨，喂他吃下去饭。看着为自己而忙碌的身影，满心的欢喜使得他的唇角的微笑始终璀璨若金。她给他掖好被子，泛红的眼眶在昏黄的灯光中依然清晰可见，闭眼假寐，许久，才感觉到她匆忙离去。心底某个声音在一遍又一遍地询问：易昀曜，她的泪真的是为你而流吗？她真的是因为爱你吗？易昀曜，你明知道她的心是否要放手呢。

翌日清晨，璎珞匆匆赶往Loves praise and admiration。慕容芊曼将今日的约会告知于许淅煜，所以他早早便恭候于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