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尔找了个位置坐下。
“酒。”他对老板说。
不多时,一杯约有1000毫升、满至溢白沫的啤酒被推到他面前。
一口干完,“好酒。”
老板乐呵呵地,像这时才认出来,恍然说:“呀,您不是今天白天在牲畜集市大逞威风的骑士老爷吗?”
这一句话并不响。
却叫附近赌桌的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暂停了极短的一刹,接着,才重新该吃该玩。
探究的目光悄无声息地汇拢。
古话云:
Ex ungue leonem.
人们凭爪子认出狮子。
这些男人像是一群路遇的狗,相聚了,便要互相狺狺吠叫,争抢上风。
可一旦出现一只力压群雄的狮子——所有人都悻然地夹起尾巴。
气氛升温,似过多而慢烧的柴薪。
每到一处新地方,最难的是要取得当地男人们的好感。
许多朋友都说,第一眼时,觉得他是个不好接近的人。他确实几乎不迎合别人。当别的同龄男孩拿说脏话当有趣时,他一向不参与。
没人教他,他却已自定生活规则。
他遵从一些高尚的行事做派,不是因为服从,而是认同。
“你可是我们镇子的恩人。”
“像您这样的骑士老爷怎么会来我们这种小地方?”
“我听说附近有魔物。 ”
黑泽尔把空杯往前一推,漫不经心,“再来一杯。——也给他们添酒。要最好的。”
一枚金币放在桌上。
老板怔忡了下,随即堆笑,点头应声。
垒作山的酒杯很快端来,几只杯子在桌面碰出闷响。
“骑士老爷出手阔绰得很呐。”
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咧嘴笑着,声音粗粝,“白天救人,晚上请酒。喂,你们谁见过魔物,还不赶紧告诉骑士老爷,说不定能领赏!”
“这鬼地方,哪年没点怪事儿?”
“话是这么说,”另一个压低声音,“可最近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们说,上次老威去山里捕猎,半夜见到一只长着羊角,半人似兽的玩意儿。”
“老威那光棍,是不是想女人想疯了,又把羊看错了?”一阵哄笑。
“得了吧,羊能在树上留下那种抓痕?能把人的尸体撕咬成那种鬼样子?”
“我听说……是河谷那边,”又有人插嘴,“夜里有人听见惨叫。第二天,岸边全是血和碎肉。”
“城卫军不是派人去查了吗?”
“查?”那人冷笑,“查了两次,都说没问题。”
“可死了人。”
“死的是谁?”
“佃农家的孩子。——他们死了,算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