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来的“陈世美”撞在光幕上,如同撞上无形墙壁,整个“身体”剧烈扭曲、变形,那张与陈世美一样的脸上,怨恨、愤怒、惊恐交替闪过,最后“砰”一声,炸成一团暗红雾气,试图渗透光幕,却被金光牢牢阻隔、净化。
光幕中的陈世美,甚至没有看这镜像一眼。他依然抬头望着上方黑暗,声音穿透厮杀声与意念冲击,清晰响起:
“看了这么久,也该现身了吧?”
“还是说,你只会躲在暗处,摆弄这些提线木偶,上演一出出自欺欺人的‘好戏’?”
岩壁符文的光芒骤然熄灭。
所有意念冲击瞬间消失。
正在与吕布、李白缠斗的两个镜像同时僵住,然后如同沙雕般崩塌、消散。
雾气凝成的“看客”们无声坐下,然后一个接一个,化作青烟融入四周雾气。
整个地穴,只剩下戏台中央,那盏不知何时亮起的、孤零零的气死风灯,投下昏黄跳动的光晕。
灯下,戏台的地板,缓缓向两侧分开。
一座青铜棺椁,从台下缓缓升起。
棺椁古老,布满绿锈,但棺盖上雕刻的图案却清晰可见——那是一座戏台的浮雕,台上空空如也,台下却刻满了无数微小的人形,姿态各异,或跪拜,或挣扎,或欢呼,或哭泣。
棺椁竖立着,正对着台下三人。
棺盖,无声滑开一道缝隙。
一股远比之前浓烈、古老、混杂着香火与腐朽的气息弥漫开来。
一个声音,从棺内传出。那声音非男非女,非老非少,低沉而恢弘,仿佛来自时光深处:
“自欺……欺人?”
棺盖缝隙中,一只苍白的手缓缓伸出,按在棺椁边缘。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却带着一种非活物的僵硬感。
“尔等破我外台,乱我外戏,闯我镜域……”那声音继续,每一个字都让空气微微震颤,“竟言我……自欺欺人?”
棺盖,又滑开了一寸。
黑暗中,一双眼睛缓缓亮起。
不是暗红漩涡。
而是纯粹的、深邃的黑色,如同能将一切光都吸入其中的……深渊。
“也罢。”
“外戏既终,镜试已过。”
“便让尔等瞧瞧……”
“何谓……”
“真章。”
最后两字落下,那只苍白的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整个地穴,连同那座戏台、青铜棺椁,瞬间如水面倒影般扭曲、破碎。
三人眼前一花,脚下失重感传来。
再定睛时,已不在阴暗地穴。
烈日,黄沙,狂风。
他们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荒漠之中,远处,残破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断戈折戟半埋沙中,天空盘旋着漆黑的食腐飞禽。
战场的腥风,扑面而来。
而他们身上,不知何时,已披上了残破的甲胄,手中握着染血的兵器。
不远处沙丘上,一面巨大的战鼓被擂响。
鼓声中,地平线上,黑压压的、望不到尽头的军队,如潮水般涌来。
杀声震天。
那棺中之声,仿佛从九天之上,又仿佛从每个人心底响起,带着无尽的漠然与嘲弄:
“第一幕:沙场烬。”
“请——”
“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