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笑得越发开怀,“好好好,不嫌弃便好,可是之前那位阿郎?”
院子里传来王寻的声音,“阿婶,是我!”
甄茴听到,不由嘴角微抽,也不知王丞相见到他这模样,会不会恨得转头就走,当作不认得这儿子。
“哟,还真是,先生你先回,过会儿我再给你哪些酒来,都是我家那位自己酿的,不值什么钱,味道却比外边铺子里都好上许多!”说完,她便往家里去。
王寻见甄茴拎着条鱼回来,忍不住大笑,“莫说待客加菜了,便是你自个儿,可曾生过火,宰过鱼?”
“说得你都做过似的。”她直接将鱼放置一旁的篓筐中,便转移到正题上,“公主她怎么了?”
从出宫后,她虽月月都能收到她的书信,心里到底还是不放心的,每次上苟家,便会打听几句,却也无甚其他,多是公主一切都好。但今日听王寻这么一说,她心里竟莫名觉得公主定是出事了。
“你可还记得去年我带人搜查北宫之事?”他对她当时从模样至今印象深刻,若是有爪子,他相信她当时定是恨不得挠他几爪的。
甄茴皱眉,自是记得的,“我到现在还在疑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玉符,竟能让城廷尉搜到如牢笼的北宫!”
王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沉沉地道:“因为,真正找的,并不是玉符,而是活人,能走能算的大活人。你觉得,需要陛下这般郑重其事,却又不敢声张的,会是何人?”
甄茴手上的杯子砰地砸在桌上,眉心一跳,心中已经渐渐有了答案。
还能是何人,若是与公主无关,他又何必来寻她说这番话。而巧的正是,北宫之中恰好就有这么个大活人,而且这出现的时机,正好在所谓的搜查玉符之际。
她明明知道他是白奴,却根本没往更深处想,便是深想了,又怎么会想到他就是中山王呢?
毕竟,便是前些日子,长安城还因着陛下欲往阿房宫,慕容氏姐弟随驾的暧昧流言而又热闹了一番。
“真的是他?”王寻先前只是猜测,见她反应巨大,且一提便明,就知道事情确实麻烦了。
“公主可知晓了?”甄茴握了握拳,此事不能再拖,王寻能发现端倪,其他人也早晚会察觉,到时公主便是想行动,怕也是不能了,陛下又是那般的态度,恐怕在他心中,公主的分量,尚且及不上一个白奴。她脑海中浮现的便是那夜的的血色。
王寻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我不知道,不过,今日下午,她与张夫人的两位公主起了冲突。以张夫人的手段,事情怕不会善了。到时若是闹起来,北宫一旦失了往日的安宁……”
甄茴脑子一片混乱,恨不得立即进宫,杀了那人毁尸灭迹,这般想着,她便真的就要往外去。
“你去哪儿?”王寻扣住她的手,见她挣扎,忙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在她耳边柔声安慰着:“莫怕,莫怕,我来想办法。”
甄茴慢慢冷静下来,她能做的也只是去寻苟大人,但即使是他,又能怎么做呢?她的不安不是那白奴,而是公主,公主心中虽从未提起他,字里行间却透着小女儿的欢喜。
她叹了口气,才发觉两人的不妥,“放开!”
王寻丝毫未动,反倒桎梏得更紧,他轻轻蹭着她的头发,“我不愿放了……阿甄,我心悦你,你可晓得?”
“王寻,你欺人太甚!”甄茴先是怔住,随即恼羞成怒,开始使劲掰着他的手。
他完全不顾手被她的指甲划伤,始终不愿放开她,“我怎会欺你,即便是欺君,我也不会欺你。放心,我今夜便进宫一趟,你别急。陛下那边你也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
她的动作一顿,他轻轻地将她转过身来,见她头发挣得乱七八糟的,笑着摇头,便伸手解开她的发髻,如瀑的长发散落于肩后。她一直垂头任他所为,他在上边吻了吻,如视珍宝,继而抬起她的下颚,轻轻触着她着她的唇,他低下头,轻笑一声,便直接吻了上去,呢喃着:“阿甄,你心悦我否?”
甄茴不答,眼睛空洞而迷茫,泪水从眼角渗出,滑落而下,又消散于风中,她的手无力垂下,袖中一直放着的素帕竟掉落在地,被风卷着吹到一旁的角落。
过了许久,小门被轻轻推开,门外的人似是被院中的情景吓了一跳,尖叫出声,却又被强制着紧紧捂住,正是慕容瑜,同她的侍女蒙勒。
小门内外,四人两两而立,唯有王寻,始终镇定如初,神色不变,松开甄茴后,甚至还朝门外脸色不明的慕容瑜点了点头。
他温柔地握了握甄茴的手,已然如翩翩佳公子,“我先回去,明日再过来寻你。”
一院静默,直至院中只剩下甄茴一人,她走到一旁的角落,蹲下身去,拾起那块素帕,一遍又一遍地轻抚着上边早就干净了的灰尘,再珍爱地放回袖中。
“寻我何时?”她看向门口之人。
慕容瑜笑得讽刺又悲哀,摇摇头,“无事了。”她转头朝一旁的蒙勒道:“是时候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