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房宫宣政殿外,哀声遍地,陛下雷霆,群臣受处,被当众施以笞刑。
起因不过是因为宣平门之战,言官上谏,请慕容冲及时立后,以正国体,又言一国之君应以国体为重,不该为一大秦之女不顾君威龙体,更是将苻笙比为妲己褒姒之流。百官附和,跪地请求立后。
而当慕容冲看到那份写着百家贵女名字的名单时,怒极反笑,当即下旨,“朕现在便昭告天下,朕的皇后夫姓慕容,单名笙,时年二十又五,天资聪颖,容华傲世,与朕盟誓百年,结生死之契!”
还有大胆地以死劝谏,“陛下情深感天地,此乃夫人之幸。然长安传来消息,大秦二公主已殁于长乐宫,望陛下另寻良女,以慰夫人在天之灵。”
“望陛下三思,燕国不可无后,更不能立大秦天王之女为后!”
“陛下三思!”众人纷纷跪地不起。
慕容冲双眼冰冷,是疯狂的杀意,“如此,你们容不下她,我这儿自然也是容不得你们的。她是我的妻,只要我为帝,她便是唯一的皇后,生同床,死同穴!”
他招来近卫军,淡漠地发话,不见血,不可停。
段随自然是瞧不得这些人好看的,更是让手下好好地磨着他们,见血?可没那么容易!顿时,此地犹似屠宰场。
而宣政殿内,子瞻跪在地上,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尽是认真严肃:“陛下此举,定当引起群臣不满,国尚未定,人心先散,此非明主所为。战乱之际安邦,法不可失,仁德亦不能少。请陛下收回成命。”
慕容冲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听着子瞻的话却不置可否,“朕之所以为帝,从来不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安危,只为一己之私。朕落难之际,可有哪位仁德之士相援手?可有百姓为此不平?没有,天下、故臣、血亲,一个都没有,即使有,如今也已身埋黄土之下!”
他拂袖起身,冷笑着道:“唯有你姨母,愿冒大不韪救朕,朕如今所有的,哪样不是她所与?而外边这些人,尸位素餐,吃穿用度比朕还奢华,他们又给了朕什么?谁给他们胆子,竟然辱她!”
子瞻叹气摇头,拍拍衣摆站了起来,“若是姨母在此,也定不会赞成的。”
“不,你错了。你姨母向来记仇得很,她定会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慕容冲有些怔然地望着西边的方向。
回过头时,就看到子瞻垂头思考着什么,渐渐有了些王寻和甄茴的影子。
他想到甄茴,想到王寻,眼中闪过一丝哀戚,“你母亲,如今可还好?”
“不好,不过,比陛下好些。娘亲她说,心死,比心痛好受一些。”子瞻尚且不明白这些情爱之事,只是他知道,王寻逝了,他的父亲没了。
他对他的印象不错,他曾在长安见过他,暮气沉沉,却依旧威武。后来在华阴,他邋遢狼狈,却笑得明朗。但王寻,他从来不过于亲近他,他以为他讨厌他,不喜他,为此还生了许久的闷气。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他是为了娘亲,他怕他们父子太亲近了,娘亲会害怕他被抢走。
他的房中,是他当时离开华阴时留给他的剑,还有一幅画。
这辈子父子缘浅,那他下辈子做他父亲,他也会好好待他。
慕容冲难得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忽然沉声道:“子瞻,你想当皇帝吗?”
子瞻眉头微皱,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头,“不想。”
“为何?你方才劝朕的,不就是为君之道?”他并不需要他这时就回答他,他也不过临时起意。
“姨母,真的死了吗?”自古皆是父传子,陛下忽然这般说,除非姨母真的不在了,才致使陛下心灰意冷。但是,尽管如此,陛下膝下也还有一子,慕容瑶。
慕容冲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他甚至有些害怕听到消息。
他总是当她还好好的,在长安城等着她,“你父亲为我而死,你母亲于我,于你姨母,都有重恩。更何况,我与姨母怕是这辈子难有子嗣,江山家国,以及身后之事,我们从未想过。”他和她,有彼此就可以了。他会等她先走,然后处理好她未完的事,再行赴约。
“不是还有瑶郎君吗?”子瞻没忍住,还是提了出来。
慕容瑶?若非子瞻提及,他都几乎快将他忘了。
当初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怕她伴在他身边时要受人催逼,他才养了他。怎知,最后反而害了她!
他始终都觉得,若非那日有挂着他独子之名的慕容瑶在场,或许她就不会被抓,他留给她的护卫就不会擅自为他做出孰轻孰重的决定。
“你是个好的,没有堕了王家王猛之名。”他只是这般夸了他一句。
等段随进来之时,看到子瞻的包子脸,戾气消了些。
他随意地行了一礼,就坐了下来,“陛下何不直接杀了那些匹夫?忒让人讨厌!”
初识爽朗多诡的少年,几经战场与朝堂,早已磨练了个彻底,手段之狠辣,让人畏而远之。
慕容冲对他,一方面是欣赏,欣赏他的能力与将才,另一方面就是忌惮,忌惮他比他年轻,比他待在苻笙身边更久。
“杀了,再来一批吗?如今,朕可没那闲工夫。三日之后,朕要拿下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