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疏结束后,众僧一面反复唱偈,一面浴佛,再由前来礼佛的信众上前匀水淋佛,再饮下剩余之水。
苻笙小啜了一口,竟尝出了甘甜,细细一品,想来是放了甘草同白香草。
一行人又往外去,苻笙回头,就见那小郎一直跟在她身后。
“你怎会来此?”他一个十岁的男童,看着实在不像是来参加浴佛节的,便是段随,一开始也是极其不愿的。
小郎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再次等家中长辈,听说今日浴佛,便来凑热闹。”
苻笙也不知该和这般年龄的孩子说些什么,笑着应了句“是吗”,便一时无话。
两人走了一段路,她才听他一本正经地问她,“你为何不邀我去你家?她们都说了。”
她不禁一愣,有些哭笑不得,即便是阿孙与琳琅,当时开口说那话怕也不过是玩笑,此时他这般认真地问她,就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回话。
好一会儿,她才硬着头皮低头问他,“这位小郎学识渊博,可愿往我家做客,同我外甥辩学一番?”
小郎如愿,笑起来倒是还是一副孩子的模样。
他答:“如尔所请。”
苻笙看着他偷笑的模样,不禁也弯了弯眼睛,“你笑起来与我一位故人很像。”
没想到,他也对她道:“你不笑的时候,也与我家长辈的一位故人很像。”
两人的对话是被孙娘子给打断的,她告诉苻笙,上次她见到的那位鲜卑公子也出现在了寺中,硬是要拉着她去。
苻笙不愿,执意下山,段随护着她,顺带着那位小郎一起,准备先行离开。
另一边,那鲜卑公子也带着两个侍从离开。
同一条小道,一前一后,后者人高马大,很快便越过了苻笙他们。
那领头的公子身着紫衣,丰神俊朗,右脸上却留着一道长疤,虽说坏了面相,却多了几分硬朗。余光扫过苻笙,他眯了眯眼,便大步继续往前离开。
直到上了车,苻笙才松了口气,说不出是失落还是庆幸,背影很像,却终究不是他。
那小郎的随从对于主子的命令似乎很是无奈,却又像是习惯了般,驾车跟在他们后边往段府去。
车帘被风掀起,苻笙望出去,正对上了方才那人的目光,他朝她看了眼,才策马而去。
苻笙蹙眉,他望向她的目光,刺冷,霸道,以及别有意味的兴趣。
“姨母?姨母?”段随又叫了两声,才见她看向他,“那小郎,可真准备让他住下?”
他倒不是不喜,而是担心这乱世之中人心叵测,生怕一时不慎,就惹来祸根。
“无事,他说是在此等候长辈,想来也不会很久,平时你多顾着些便成。”苻笙心不在焉地道。
冯翊郡外的山林野地,慕容冲匆匆赶向帐中。
辰龙跟在身后,脸上的神情有些难以形容,他们兄弟几个之前便知还另外有人和他们一样,在查当年的事和人,其中除了最名正言顺,寻找即将过门的妻子的杨定外,还有另一股势力。他们渗入极广,从商贩到衙役,便是东晋也有他们的人,就是他们六兄弟也不得不服,甚至从未找到幕后之人,甚至只能猜测到大秦皇帝那儿。他还记得,当他把这个结论告诉主子时他主子那冷意,并且瞬时就否决了这个结论。
只能说是巧,巧的不能再巧,他们竟然在进城前发现对方的踪迹,而对方之所以大意,似乎是因为有了重要的线索,急着进城。
也就是说,最可能的就是,他们找了这么多年的人,就在这城中。
只要有目标,无论这里有多少县,便真是付白骨,他们也能将骨头给挖出来送到公子面前,怕的就是到时没准便白骨的,还有他们哥几个。
辰龙不由在心中求神念佛,各边菩萨都好好护佑着他们要寻的人。
慕容冲忽然站住,似是压抑着什么,“里边的,可是个女子?”
辰龙一愣,点点头,“是。”这也太神了些,可见公子早便对这人的身份心中有数,所以才没让他们动他们的支线。
大帐中,慕容冲看着那做男装打扮的人,她变化并不大,所以他还能一眼认出她。
他朝她点了点头,“姑姑,许多年未见了。”
最后一次,是她进宫见公主,离开时警告他,若是公主出事,她不会放过他!
甄茴冷笑,“吃了败战还能有渡河的魄力,你倒是比我想的还要厉害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