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秦凌垂头立着,边上的守岁看到不禁摇摇头,果然是同人不同命。想当初,那么好的牌握着,也终是入不了公子的眼。
“秦女医,我看您不如先回去?”想起先前公主问他的话,他就心惊肉跳,若是出来后又看到秦女医在,怕是真的要闹翻天了。
“是啊,这大太阳的要是晒伤了,公子不得心疼坏了,我家主子的名声,还没进府就被毁得一干二净了。”秋景阴阳怪气地道。
秦凌却站着半分不动,直到里边的门打开,她才微微抬眼,就见一向冷静自持的人此刻眉眼间尽是温柔,仿佛恨不得将世间所有的星光都汇聚到眼中。只不过,在看见她的一瞬,他又恢复成往昔的模样。
她朝苻笙行了个大礼,院中的随侍看到,不由心惊。在他们看来,这秦女医虽没有正式成为公子的侍妾,但因生养着小郎,在府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就是子丑寅卯辰巳六位都对其多有礼遇。而此刻,她竟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朝这还未入府的段女郎行这稽首大礼,想来这段女郎,手段是厉害的紧啊!
苻笙看到她,却是视而不见,直接从庭院中穿过。
“日后你不可日日见她,也不许……”苻笙边走边说,想起方才秦凌看向他的眼神,不由皱眉,爱慕,她可以理解,但是更多的,却是一种莫名的情绪。
“我不会再私下见她,以后,便由你做主就行。”慕容冲直接接过话。
她皱了皱鼻子,“你在寻什么药?阿甄也是忙活着这事儿,王寻都到了好一段日子了,她也还未回来。”
慕容冲看着她,眼角闪过一丝痛色,他拂了拂她的鬓发,笑着道:“你姑姑应该是快回了,王寻在你府上可方便?”他当初设计引来王寻,为的不过是让甄茴无心插手在他和她之间。
“我没想到子瞻早已识得王寻,如今虽日日相见,却也完全似是陌生人般。”那小大人的模样,简直让人哭笑不得,也不知阿甄是怎么教出这样的性子的。从前待她时,她可是惯得很,总是嘴硬心软。
“辰龙同我说,段随近日武艺进步颇大,你若是愿意,我便带他一同出征,没上过战场,便是在家中练上一辈子,也是没用的。”当初他也是如此,轻敌自傲,以致于最后战败付出巨大的代价。
符笙犹豫,她知晓段随心中的愿望便是上阵杀敌,但是,此敌却是她的故国,而她,从心底里也不愿他上战场,若是发生什么,她真的难以与他父母交代。
他看出她的难处,只是笑笑,“我看不如让他自己决定,十五的男儿,已经不小了。”他十五岁时,已经历经生死,辗转长安与平阳,而她,也是如此,期间更有许多他不知道的艰苦。
两人在这儿提及甄茴,没想到刚出府,就遇上了丑牛。
“主子,我同甄女郎……”丑牛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一看到苻笙,到嘴边的话瞬间又咽了回去,只眼巴巴地看着慕容冲。
慕容冲扫了他一眼,然后开口:“你同她一起回的城?”
丑牛一愣,继而点点头,“对对,属下刚碰上了她,她如今已往段府去了。”
苻笙第一反应就是王寻怕是要糟糕了。
她抬头看慕容冲,“我先回府,你自忙去。”她想着他立即就要出兵,这又是他登上高位后的第一战,怕是有许多需要准备的。
“不用,我陪你一起。”他握着她的手。
段府上,穿着淄衣,束着头发的甄茴大步朝院内去,一边同身旁的莫石说话。
子瞻早就接到消息,已候在庭中。
甄茴一看到他,大感意外,“今日太阳可是从西边出来了,你竟会出来迎我?”
她自是知道自己小儿的性子,古怪得很,从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娘何必嘲弄,您不过是抱怨儿子不像您想要的那般黏着您罢了。”子瞻气鼓鼓的包子脸上,一双眼睛却是咕噜噜地转着,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甄茴可不吃他这一套,“说吧,又有何事想要我出手帮忙?”
莫石见这母子俩就这般在庭院中聊了起来,无奈地插话道:“姑姑,您好歹先去换身衣裳,然后再坐下来好好聊,主子怕是在等着您。”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尴尬的声音。
苻笙没想到会这般巧,她刚回来,而王寻,也正好回府,而阿甄和子瞻也全部立于庭中。
一时间,也勉强算个大团聚了。
甄茴原本的笑意在看到王寻的瞬间僵住,神情复杂,是恨非恨,有情无情,转而尽数消散,仿佛面前的只是一个远方的陌生来客。
她朝苻笙和慕容冲道:“我先回房梳洗,子瞻同我过来。”
王寻怔怔地看着甄茴的模样,这么多年,她似乎一点都没变,无论何时,都是理直气壮,毫不退让的。
他开了开口,却说不出话,直到她迈步离开,才沙哑地开口,叫着她的名字,“阿甄。”
她恍如未闻,径直欲往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