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闫姑姑过来了,就在殿外候着。”方才领着苻笙过来的内监走了进来,察觉到殿内的气氛,也只能硬着头皮,低声禀报,“说是太后思念二公主,正等着二公主一同用膳。”
苻坚听后怒气更盛,一脚踢开内监,推开拉着他的张夫人,然后站在安然平静的苻笙前,不带任何感情地俯视着,“你真是像极了你母亲……”
夜色迷蒙,星月昏暗,闫姑姑只能透着灯色打量着眼前的人,越是看得细致,看得久了,便越是怜惜,轻轻叹了口气,苻笙却恍若未闻。
北宫。
慕容冲提着灯笼,独自一人徐徐穿过复道,许是久未有人行过,就连挂着的门锁也是上了锈的,一时难以打开。
复道的另一头正是苻笙所居的慈元殿,他算了算时间,加快了步伐。
不被人察觉地进入北宫,比王寻原本想的难了许多。想来也是,毕竟陛下可不想当年的事再重演一遍。
他深知二公主身边有一位懂些身手的大力侍女,在行走间更是小心谨慎,巧的是没多久,便见那侍女随着一个小太监一起离开,他趁机潜了进去。
王寻庆幸之前曾来过慈元殿,不然他还真无法短时间内确定位置。
他朝唯一亮着小灯的内殿而去,轻敲了几下窗柩,而后直接闯了进去,他正欲请罪,就听到少年的笑声。
“王大人的礼,我可不敢受。”不惊不澜,似是早知道他的到访。
王寻心中一惊,抬首之际,眼中的情绪已消散,他看向正低头煮茶的少年,缓缓道出他的名字:“慕容冲。”
慕容冲笑着放下手中的茶皿,然后整衣而立,肃然抬头,濯濯如春月,已然是温润的少年郎,拱手作揖:“王大人。”
他指了指对面的席位,显然是引他入座,欲做长谈,嘴边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
王寻不动声色地将殿内外的动静收入眼底,心中无法确定,是公主之意,还是慕容冲控制了公主。
他试探着道:“秋冬变更,公主可是又发了病?”
慕容冲摇头,继而回答:“公主身子尚好,倒是白日遇上了个牙尖的,受了些轻伤,想来也是无事。”
“哦?不知公主如今……”
“大人。”慕容冲打断他的话,“我想,我们还是莫打哑谜了。公主这会儿正在你们陛下那儿团圆,想来是欣喜的,那自然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王寻稍稍放下心来,他接过茶盏饮了一口,“倒不知燕国还会煮茶,难怪陛下对你甚是牵挂,外边为了你更是翻了天。你说,若是陛下……”
两人之间的气氛因为这句话瞬间紧张了起来,慕容冲已落了笑意,望着王寻的眼神冰冷。
见此,王寻大笑,才算彻底放松了下来,他实在是不喜他方才一副万事俱握于心的模样,实在是讨厌得紧。
“你究竟想如何?”慕容冲盯着他,似是随时都想将他给斩杀了。
“自然是随我离开,帮我解决了手上的事后,我可暂时放你离开,三天之内,我亦不会上报于陛下。”王寻迅速改变决定,进宫前,他不过是打算将此事告诉公主,而后再想办法与他撇清关系。
慕容冲的手轻轻敲击,皱眉,“三天?”
“不能再多。”王寻点头。
不想,慕容冲忽然放肆大笑,丝毫没有先前的阴沉,他讽刺地看着王寻,“王大人似乎弄错了一件事,不是你同我谈条件,而是,我和你谈。”
他不顾脸色大变的王寻,继续道:“你不顾自身风险夜闯北宫,对我的出现毫不讶异,但却连公主的去向都未打听清楚,想来你此行匆忙得很,或者说,也是今日才得到消息。”
“那又如何?”这少年的成长,远比他想的更加惊人,无论是风貌礼仪,还是人心谋略的掌控。王寻此刻不由后悔,他先前露的底太多了些。
“那只能说明,大人对于嘴上所说的需要我办的事并没那么在意,更何况我不过是个落魄俘虏,根本帮不了您什么!”他的神色蓦然一变,多了些未名的情绪,“你说,若是陛下知道,他一直想找的人,被自己的女儿给匿藏着,甚至还有了思慕之情,你觉得,陛下会怎么做呢?大人这般关心公主,令尊又是陛下近臣,想来您应该很了解这个后果,不是吗?”
“所以你方才都是有意为之,试探于我?”王寻沉沉放下手中的杯子,慢慢问道。
“诚然。”
王寻倏尔起身,对着外边的人行礼:“臣参见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