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的红芒闪烁了几下,缓缓地、一点一点地黯淡、收敛。
周身那恐怖的气势也随之消退。
大厅中跪倒的黑魔人们,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大口喘息着,却无人敢立刻起身,依旧匍匐在地。
是的……
马流星冷静下来,暗紫色的眼眸恢复了深邃,但那份冰冷的警惕丝毫未减。
黑魔王……不会用那种“下作”的方式。
袭击一个昏迷不醒、毫无反抗之力的敌人?
利用转移途中的漏洞进行暗杀?
这违背了他的“尊严”,是他战斗哲学中最基本的“信条”。
如果要击倒敌人,必定要在对方万全的状态下,正面击溃。
如果对方受伤,他会等待对方治愈,或者给自己施加同样的伤势,以求公平。
如果对方没有手持武器,他也会赤手空拳应战。
如果对方需要保护某人,他会先将那人送至安全地带,再开始对决。
如果己方人数占优,他会遣散所有部下,放弃数量优势,追求一对一的、纯粹的胜负。
即便如此……
从他还是人类时代的传奇战士,到后来堕入黑暗、成为黑魔人之王,漫长的岁月中,他经历了无数战斗,面对过各种强大、狡诈、疯狂的敌人。
他,从未尝过败绩。
不败神话。
“世界最强”的名号,并非自封,而是由无数败亡于他手下的强者骸骨,堆砌而成的、无可争议的王座。
原因是什么?
正是因为他只在自己认定的、对“对方有利”的情况下战斗。
他将战斗视为一种“仪式”,一种对“力量”与“意志”最极致的尊重与诠释。
任何投机取巧、乘人之危的行为,对他而言,都是对“战斗”本身的亵渎,会让他追求的“胜利”失去意义。
“那么……”
马流星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干燥,但其中的杀意已消散,只剩下深深的疑虑与探究,“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去想吧。”
黑魔王却不再多言,他缓缓向后,靠近王座的靠背,暗红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下方身形挺拔却笼罩在重重迷雾中的儿子,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样子深深印入脑海。
“见到你……很高兴。”
“希望你……健康。”
说完这两句近乎“家常”却又在此情此景下显得格外诡异的话语,黑魔王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仿佛瞬间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化作一尊真正的、漆黑的帝王雕像。
逐客之意,不言而喻。
马流星深深地看了王座上的父亲一眼,不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迈步。
靴子踩过自己制造的地面裂痕,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他穿过依旧跪伏一地、不敢抬头的黑魔人群,走出那扇巨大的金属门,沿着来时的盘旋阶梯,离开了这座令人窒息的堡垒,走出了黑色古城。
重新站在被黑色风暴环绕的绝壁山道上,冰冷的、带着浓郁黑暗魔力的山风扑面而来,却让马流星感到一丝异样的清醒。
他心中反复咀嚼、推敲着父亲最后那番看似矛盾、实则充满暗示的话语。
“白流雪……一直妨碍黑魔人的‘大事’……”
“在转移过程中,暴露在外、完全无意识、毫无防备的他……真的会被放任不管吗?”
“你自己去想吧。”
不是父亲要动手。
但父亲显然知道些什么,关于可能会对白流雪不利的行动。
而且,这行动很可能与“黑魔人的大事”有关,而白流雪曾经“妨碍”过。
“一定是……‘月影教’的所作所为。”马流星眼神一凝,得出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