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听了,默默的下去了,我将脸伏在桌子上,抬眼去看那朵儿梅花,梅花还没有开放,只有几个苞儿堪堪露出一点儿瓣儿,吐出一点儿绿意。我觉得可惜,又觉得可怜,它们这样的美丽,还未绽放就被我折了,锁在这瓶子里,只能等待着枯萎的那一刻了,委实是可怜。又觉得自己心狠,如何折了这一朵儿花下来,还未等它开放。却不知道自己当初究竟是如何的想法,大概也有保护它的心思罢。
我又倦了,到了床前,也不脱衣服,只蹬了鞋子,将被子胡乱盖在身上,伏着睡了。
再次起来时候,困意还未消减,抬头去看窗外,朦朦胧胧的一片灰色,天色似乎还未暗下来。这雨雪天,连白天黑夜也辩不清楚了。
我四下张望了一下,只看见白图在一旁握着笔,正在看着一张奏折。听见我醒来,白图往我这边看,道:“怎么样了?”
我摸摸头:“晕乎乎的,不过已经好了不少。”
白图道:“这便好,你过来一下。”
我依言,拖拉着鞋子,走到了白图身边,白图似乎未注意到我拖拉着鞋子,指着面前的奏折,问我:“你看看这件事?”
我看了一眼,上面汇报的是这一月,王城连日大雪,开仓赈济的各项账务。白图道:“总觉得似乎那里不对,却又讲不出来。”
我看着面前的各项加减,只觉得头疼,道:“平日里我道能帮你算一算,只是今天有些头疼,恐怕算错,你去劳烦别人不好?”
白图听了,默默拿了回去,道:“之前见你计算时速度颇快,较之内务府的人也不差,以为你在这方面比较有心得,所以就麻烦了你。”
我道:“你不如直接去找内务府?”
白图:“这就是内务府呈上来的。”
“哦。”我点点头,没有再讲话。白图也没有再讲话,我们两个就这样,一个人默默发呆,另一个则对着奏折蹙眉,一直等到天色彻底昏暗,一个小太监点上香灯未止。
白图看见灯,蹙了眉,放下手中的奏折,叫了晚膳,我这才始觉到了晚上。不知不觉,竟这么快。
我不晓得这是因为我起来的晚了,还是因为我一直发呆,未曾感觉到时间流逝。应该是前者吧,应该吧。我抬头看了看屋外,一片昏黑,我突然有些庆幸这是雨雪天,看不清究竟几时了。我对自己说:一定是我起来晚了。
白图问我:“你还不吃吗?”
我摇摇头:“我吃。”
我瞧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大多清淡,没有什么油腻,医童在一旁道:“这些儿是师傅为聚一大人调配的,务必请聚一大人吃一些。”
我有点儿饿,吃了一碗饭,又觉得有点儿撑了。白图已经回了灯下,继续看奏折。
我则躺在床上,默默地看着我的手,这是一双很干净的手。
又过了一会儿,白图重新脱去衣服,上了床铺。瞧见我还没睡,道:“怎么?白日睡得饱了?”
我瞧了他一眼,他蹙了蹙眉,他长得很漂亮,尤其是一双杏眸,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我问他:“你现在什么感觉?”
白图愣了一下,没明白怎么回事:“什么什么感觉?”
我闭了眼睛,对他讲:“白图。”
“嗯?”
“我以后…可能要嫁给你了。”
“诶……”我睁开眼,果不其然的见到白图略有慌乱的表情,白图道:“这怎么可能?谁说的!”
我又闭了眼:“师姐。”
白图没有讲话,我继续道:“你应该感觉得到,我很不喜欢宫里头,我也知道,你很不喜欢我……”
白图打断我:“我还谈不上讨厌你。”
“哦。”我没了话,白图也没了话,我们两个之间一下子安静了起来。
白图问:“你讲的,是真的?”
我:“嗯。”
白图:“师傅安排的?”
“嗯。”
“她让我娶你,让你做皇后?”
“嗯。”
“你就不能别说嗯吗?”
“嗯。”
“哈哈……”白图突然笑了,不知道是因为我方才的言论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我又闭了眼,感受着这茫茫的黑暗,耳边,有一个笑声在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