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骨头断裂,脊髓流出。
疼,眼泪滚烫,呼吸带血。
我嘶哑的嚎叫着,竭尽全力。血肉一点点碾碎,混杂入荆棘一般的碎骨,这种感觉令人几欲昏厥。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杀了自己,来结束掉这非人的痛苦。
都说痛到极致是昏厥,可是却没有人告诉我,有种痛,痛到连昏厥都没有力气。
死去活来。
我的左小腿扭曲的外翻着,白森的骨头茬刺破肌肤,从膝盖处穿了出来。中空的骨头节内,流出殷黑色的骨髓。
我的腿废了。
那些苍蝇感受到鲜血的温度,转着圈的飞下。最近的已经快要触到我的皮肤。
我绝望的瞪大眼,无可奈何的看着死神的镰刀落下。几秒过后我将要变成一具枯骨,比木乃伊还要干枯的枯骨。
嘶。
嘶。
嘶。
当我被迫迎接死亡的刹那,变异蚊子逃命似得扩散,有些躲避不及时的在空中翻了个跟头便掉落到地上死去了。
数万苍蝇轰然而散的场面,蔚为壮观。当这片黑压压散去,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弦。
丫头。
声音在喉咙里滚动却没有喊出口,出口的是不成声的吸气声。
苏弦挥舞着灭蚊剂,白色的雾气挤压而出,快速的将蚊子驱逐。
世界在眼中颠倒,我轰然倒地,但意识还保持着清醒。我看到父母赶到,看到自己被抬上汽车,看到护士推着我进入病房。感受到麻药撑大血管流遍全身,我才深深睡去。
吵醒我的是一个清脆的声音。我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双拐,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拄着双拐,像一个多腿的怪物,给人的世视觉冲击力是够大的,然后我看到了她齐膝的被截了的右腿。
最后我才看到女孩的眉,淡淡的,却细细密密的黑,是两抹完美的弧,它们轻描淡写的震撼了我。难怪都把漂亮女孩叫做美眉,眉一美,人就无药可救的也美了。眉下是一张圆圆小小的脸庞,下巴俏皮的突了一下。
老妈得到女孩的提醒,才发现我苏醒了过来。还没说话,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我看着被架高的打着石膏的左腿,试探着问道:我的腿完了?
没大事,在床上躺上三个月又能活蹦乱跳了。
回答我的是那个漂亮女孩。
妈妈抹了把眼泪:是,是,陆飞啊,你得好好感谢刘姑娘,要不是刘姑娘心善,你现在还得挤在楼道中。
我从妈妈的口中得知,因为蚊子造成的灾情,生病住院的人特别多。我送进医院时,没有了空余病房,楼道内都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床。
刚接受完手术没出危险期的我也被安排在楼道的加床上。
没有防护措施,身子环境都不能做到彻底卫生,这样的环境对于一个生死徘徊的人简直是场灾难。
妈妈哭天抢地的哀求医生,希望我能在某个病房内挤一挤,不用时间太久,只要度过危险期就好。可是被医生拒绝了。
这时,刘好恰好拄拐路过,素不相识的她竟让我搬进了她的病房。
在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处都有人在享受着特级待遇。我这种挣扎在生死线上的人都被迫挤楼道时,却有着为数不少的人享受着干净宽阔的单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