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推想过许多种世界毁灭的方式：彗星撞击地球，核爆炸，生化危机，机器人大规模叛变，地壳运动，气候逆转等等，唯独没有想过会死在网络中，死在自己亲手缔造的电子产品中。

但是没想过，不代表不会发生。

爸爸接了个单子，安装国宁电器商场外面的大型LED屏。这对他来说算是份肥差，两天的工作量，六百块钱提成。安装完后，爸爸说他很满意，是这么多年做的最好的一次，却不成想第二天接到了客户的投诉。

老板在电话里大声的呵斥父亲，不开免提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就给我拎包滚蛋。你看谁家的广告屏是圆的，老陆啊，老陆，我该怎么说你，咱就是个安装工，玩什么意识流，你以为你是毕加索啊。明天，就明天，把广告屏按客户要求修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你这个月工资就别想要了。

爸爸在电话这头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

电话挂断，我气愤道：什么东西，有两钱了不起啊。等老子有钱了，换十万块钱毛票砸死他。

不能完全怪他，是我没有按照客户的要求。

爸爸开始收拾工具，扛上可以伸缩的梯子准备出发。

爸，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去干什么？在家里好好复习。

复习又不差这一会，我去帮你打个下手。

我软磨硬泡终于和老爸一起出发。国宁电器在市中心新华路上，标准的繁华地段，每天早晨开车必堵的路口。

这里错落的矗立着五座大型商场,两个巨型超市,两旁的街上全部都是底商。早六点晚十点，路上都人群攘攘。

还没赶到国宁电器，我就看到红彤彤的屏幕下围着一圈圈的人。

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吗？

现在人不比改革开放前，放个电影都会引来十里八村的人。大家都是吃过见过的主，对于跳舞，唱歌，魔术等活动早已审美疲劳，偶尔商场请三线明星搭台蹦蹦跳跳也吸引不了多少人，像今天这般场面还真是少见。

等走近些，我瞧清楚了，那些人在围着广告屏指指点点。

我惊诧的发现，老爸安装的广告屏并不是长方形或正方形，而是类似于椭圆形，边缘上还参差不齐的探出一些，像个巨大的齿轮。此刻屏幕没有播放画面，只是简单的闪烁着红色光圈，大光圈一点点变小最后变成一个点，然后新的光圈继续变小，周而复始。

我看着有些熟悉，歪头想了下，突然警惕的瞪大眼睛：这，这是漩涡。

椭圆形的屏幕上播放着不断变小的圆圈，明摆着就是个漩涡。

爸爸痴迷的看着屏幕，将工具随手丢弃：走，不改了。

不改了？

不改了，这么完美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去破坏。大不了，丢了工作罢了。

爸,还是改了吧。

我艰难的吞着口水，这广告屏像个巨大的眼睛瞪着我，使我觉得自己分毫毕露没有任何隐私可言。像被丢尽了冰桶里，汗毛孔里都结了冰渣。

爸爸看着我有些犹豫。他的电话突然响起，是老板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