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此时的青澳湾沙滩上,一片忙碌景象。
远远的就能看到坐滩的大帆船,此时它已卸下了全部帆缆,船体四周也用巨大的圆木支撑。
上百名匠人在四周忙碌。
更远处干燥的沙滩上,还能见到晾晒的帆布。
这些帆布挂在帆桁上时,尚不觉如何,铺到沙滩上晾晒,才让人觉察到十分巨大,几十面帆几乎将青澳湾完全铺满。
小船在青澳湾沙滩上停靠,林浅下船,在沙滩上四处打量。
沙滩上正有几十个木工学徒在打磨木板,他们手持刨子飞速在木板上刨过,周围散落一地木屑。
见林浅来了,有的人会抬头招呼一声,大部分人已忙的根本没空抬头。
远处,靠近树林的沙滩上,有俘虏将原木运来,这些木料大部分是上岛时就砍伐了的,或是在深澳港阴干多年的。
一木匠大师傅正给原木断料定线。
林浅走上前,只见那大师傅拿着一块木样,在原木上比划许久,而后收起木样,拿起墨斗,让学徒拽着一边,拉出一道长线。
大师傅伸手一弹,原木上留下一道笔直墨痕,他把墨斗往下移了数寸,又一弹,画出两道平行线,两条线端点用炭笔一连,就是一块竖直木板形状。
那大师傅领着学徒,往前走几步,这样同墨斗弹了数次,一根巨木,便已画上大小不一的木板设计图。
树杈弯曲处也没浪费,那大师傅掏出炭笔,勾画出一个曲形板材来。
看样子应是用作肋材,或是船头木板的材料。
即使岛上木材极多,匠人们也没有乱伐乱用,每棵树都用尽其材。
“舵公?”断料定线完成,那木匠大师傅一抬头,才看见一旁站着的林浅。
见林浅定着那原木看,大师傅解释道:“这是樟木,做甲板材的,在下正给木料放样。”
“没事,忙你的。”林浅和煦道。
“是。”木匠应了一声,叫俘虏将已放好样的圆木抬走。
下一个环节,便有学徒用斧、锯将木料沿墨线处砍切,定出船板的雏形。
定好雏形的船板,有的送去火烤弯板,有的送去刨光开孔。
整个沙滩上,木匠们忙碌中又透着井井有条。
“舵公。”这时林浅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林浅回头,正看见何塞在身后媚笑。
自上次坐滩之后,何塞便一直留在青澳湾,帮忙大帆船检修。
林浅问道:“这几天进度如何?”
何塞道:“刚把藤壶挂干净,这几日在查船底了。”
何赛边说,边在前边带路,往坐滩船坞走去。
“圣安娜号距上次检修时间长了些,船底板不少都生了船蛆,要替换的不少。”
二人说着,经过一片硬质沙地,几十尊火炮摆在此处,大部分火炮用布罩着,有几门露在外面,正有船工拿着油脂布擦拭。
何塞见林浅目光看向火炮,便解释道:“火炮要定期擦油,能防锈。有几门炮已经生锈了,好在锈的不厉害,还能再用。”
林浅问道:“新买的四门塞壬炮在不在?”
“在。”
何塞说着,招呼船工掀开防雨布。
四门青铜大炮显露出炮身,阳光下闪着冰冷的青金光芒。
只见那四门大炮,长约七八尺,炮口约半尺,炮身修长,头细尾粗在,看起来身形极为匀称,已安放在木质炮架上。
林浅凑近看,那四门炮表面光滑,炮身笔直,显得制作极为精良。
在炮身后部,接近药室的位置,还刻有纹饰,是个人头鸟身的怪物,似乎是塞壬海妖的形象,底下还有一串葡萄牙铭文。
林浅指着那处铭文问何塞是什么意思。
何塞道:“那是葡萄牙人的炮厂名字,卜加劳铸炮厂,工艺精湛,很是有名。”
林浅对比了一下葡萄牙火炮和船上的西班牙火炮,可以看出,葡萄牙火炮的表面更光滑,气孔更少。
林浅不由对葡萄牙人的“工匠精神”大为满意。
火炮旁,还有五六个船工正给炮弹涂油、擦拭。
林浅跟船工讨要了一发,一入手便觉十分沉重,一股寒意顺着手掌袭来。
林浅在炮弹表面摸索一阵,只觉炮弹也十分光滑,没有明显的棱角凸起。
放在炮口比对一番,基本没有太大空隙。
林浅将炮弹还给那船员,抓了一把海沙,擦了擦手上的油脂。
根据手头估计,这一颗炮弹约有十来斤,按后世火炮分类,大致可以归属为十二磅炮。
现在的欧洲还没有根据炮弹磅数,给火炮分级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