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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妖刀记 > 第六七折 法眼由心,馈君殊礼

第六七折 法眼由心,馈君殊礼(3 / 6)

沈素云噗哧一笑。

“说不定开了出来,仍是块哑巴石,里头连一粒玉渣也无,哪来的玉笏如意云龙镇?”

符赤锦笑道:“妹子多厉害的眼!奴奴姑且蒙到一副手镯耳饰,你拣的自是挡上最最値钱的玉籽,怎能是块哑巴石?”

那牙状石笋是木档上最粗砾、最不似玉胎的一块,别的籽玉多少有些许油润剔莹的部分、行话中称为“漏肉”者,又或与石英玛瑙等矿脉共生,仔细端详可见其异。唯独这石笋灰扑扑、骨嶙嶙一条,半点不起眼,符赤锦见她拣选时毫不犹豫,似是成竹在胸,其中必有玄机。

沈素云以袖掩口,正色道:“不瞒姊姊,我挑的是全桌唯一一块瞧不出端悦的。其余各块均是货眞价实的籽玉,我料老伯伯断不会掺块哑巴石在里头;越是不显眼,越可能藏有奇珍。”

此举胆大之至,近乎妄为。耿、符二人听得面面相觑,俱都说不出话来。

符赤锦料不到她一个娇滴滴的深闺贵妇,明明身具名家慧眼,却舍了满桌賫物不要,専赌一着暗子,不觉失笑:“妹子,看不出你还是个赌徒啊!乾坤一掷,忒也豪气,眞面是艺高人胆大。”

沈素云也被逗粉颊酡红,轻缩粉颈,悄皮吐舌:“我自小便是小赌鬼啊!我阿兄带我来鬼子镇寻宝,我专挑看起来最旧最破的下手,要是押对了宝,那才叫一本万利呢。那时我才六岁,我阿兄可从没教过我这些道理。”

这话从鎭东将军夫人的口里说出,委实太过匪夷所思。

偏生她又生得娇俏可人,口吻神态均是文静秀美,教养良好,说有多不相称,便有多么不称。三人你看我,我看看你,表情十分怪异,蓦地不约而同捧腹弯腰,放怀笑作一团。

◇◇◇白容柔既说了申酉之交用膳,三人不敢耽误时辰,回到驿馆时已近黄昏。一路上符赤锦与沈素云并头喁喁,状甚亲密;耿照则不远不近跟在後头,不致打扰她姊妹俩谈心,一旦变生肘腋,亦能及时护持,小心戒备之余,暗自又转心思。

“妹子,”

进门之前,符赤锦停下脚步,握着她的手肃然道:“姊姊与你说的心事,断不能对人说。连将军大人亦不可说。”

沈素云神情凝重,点头轻道:“我理会得,姊姊不用担心。但你我既结成异姓姊妹,我……我想为姊姊分忧。将军大人英睿如镜、清澄如水,眼底颗粒难容,他若知晓个中因由,必有明断——”

符赤锦一按她的手背,严肃摇头。

“你夫君不比我夫君。”

她轻声道:“指挥万军,将军纵横疆场无人能敌,但若变故生於一榻之外,万千兵马都不在身畔,试问谁人堪救?单论武功,那厮当世罕有敌手,冒冒然打草惊蛇,只怕对将军不利!”

一听“对将军不利”,沈素云旋即沉默,片刻才道:“我早知他不是好人。只是我一介妇人,不宜预闻夫君事业,但身边留着这等狼徒,早晚要受其害。便不为妹子着想,也断不能蔽了大人的清明,未能及时防范。”

符赤锦抚臂微笑:“此事我有计较,妹子尽管信我。”

沈素云似受鼓舞,俏脸上阴霾顿扫,露出花儿一般的灿烂笑容,便如依偎着长姊的天眞少女,说不出的娇憨可爱。三人跨过高檻,姚嬷、瑟香已在院前候着,相偕迎了上来,伺候夫人往後进更衣梳洗。

耿照本以为白容柔公事繁忙,席上定是高朋满座,價水流的被官场应酬,谁知白容柔摒退左右,四人转着桌子吃饭,让姚妈,瑟香布菜伺候,任宣守在厅外,除此更无旁人,吃的也是六菜一汤的家常菜。

耿、符二人大出意料,连沈素云也难掩诧喜,这顿饭吃得比想像中更轻松愉快,沈素云破例饮了一小盅酒,雪靥醺红,分外明媚。白容柔用膳时几不说话,三人自也不敢放肆,但将军的好心情俱在面上,席间悄静静地只闻持羹碰碗、牙箸点盘之声,反较白日厅里自在。

宴罢,白容柔让人收拾桌面,沏了壶御赐贡茶,四人相对啜饮。

沈素云似惯了静默用餐的气氛,并无丝毫不快,对丈夫只留耿照夫妇用膳十分欣喜,微醺地端茶就口,巧致的唇瓣轻抿着细瓷杯缘,杏眸笑成了水汪汪的两弯,二十啷当的妙龄女郎顿成了天眞烂漫的少女,欢快犹如一头小雪兔。

白容柔全看在眼里,淡然道:“夫人今天可玩得尽兴?”

沈素云乖顺点头,眯眼回答:“我爱符家姊姊陪我。”

她不胜酒力,席间又无旁人,连口气也变得娇憨可喜,浑无将军夫人身架。

苒容柔望了符赤锦一眼。“有空长来走走。拙荆不爱官场应酬,难得有谈得来的姊妹淘,我让任宣与夫人一块腰牌,可自行出入驿馆。”

符赤锦听得一凛,难辨其真心,正要敛衽施礼,却见将军一摆手:“坐下罢。茶余饭後,不必多礼。”

“谢大人。”

白容柔淡淡一笑,目光移向耿照。

“我不想扫兴。十日之期眼看又短去一日,耿典卫如此蹉跎,我料岳老师必加紧追査。此消彼长,不可不愼。”

见耿照神思不属,笑道:“鎭东将军府内,没有虚立的军令状,稍不留神军法临头,你未必吃罪得起。岳老师久任本镇幕僚,你要多向他学习。”

耿照回过神来,拱手低道:“在下失仪,请将军恕罪。”

白容柔淡淡回答:“好啦,二位回去罢,明日早些来。瑟香、姚嬷,扶夫人回房欲息。”

耿、符二人起身道别,相借出了驿馆。

行至大路,符赤锦挽着耿照的臂弯,突然咯咯一笑。

“看来白容柔挺喜欢你的。”

“怎麽说?”

“他怕你输哩!钡示你盯紧岳辰风,必能得到赤眼的线索。”

“喔?”

适才席间他分神思索,别说是弦外之音,连白容柔的话都没听全,连忙央宝宝锦儿解释。

符赤锦笑道:“你是独孤天威的人,便立了军令状,眞要耍赖,溜回流影城躲将起来,死活不出,也就是了。独孤天威向与镇东将军不对盘,真给逼急了,就算原本无意庇护,也不会教白容柔如愿。所以这张军令状虽然可怕,偏只你不怕。”

耿照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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