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著,在一眾力夫目瞪口呆的眼神里,这原本得六个力夫才抬得动的大傢伙,被祥子轻飘飘地放到了车厢上。
拍了拍身上沾的尘土,祥子笑著拍了拍那失手的力夫的肩膀:“老张,下回当心点。”
老张黑脸涨得通红,应了一声。
齐瑞良拿起炭笔在物资核对表上画了个圈,隨后嘟囔了一句:“真是个怪物————”
祥子假装没听见,反是身旁的小绿急了:“齐大管家...我家爷可不是怪物...这是力气大!”
小红在旁帮腔:“是哩...是哩...我可是听说了,能在宝林武馆当上副院主的,力气都大得很哩...”
齐瑞良又好气又好笑,只能连连点头:“行了行了...你家爷最棒,你家爷最厉害...成了吧?”
小绿、小红俩姑娘昂著头,跟打了胜仗的將军似的。
祥子赶紧溜了一这位瑞良兄向来辩不过俩丫头,可挤兑他祥子...倒是一把好手。
一路看下来,安排得都挺妥当,祥子总算放了心。
祥子回四九城,自然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他这趟来,就是为了这批货。
能让庄主爷亲自护送的,肯定是贵重东西。
整整一千条火药枪,五门新式山地炮,还有特製的火药之类—一为了这批从申城运过来的私货,祥子可是了大价钱。
等这批新装备运到李家庄,祥子便能再武装一个火枪团和一个火炮连。
火车晃晃悠悠,往南苑车站去。
窗外的雪景如倒放一般向后掠过。
平日里要么练功,要么在小青衫岭...难得出来一趟,祥子只觉空气都似清新了些。
难得的清閒时光。
齐瑞良坐在他对面,把手上的报纸放了下来。
“有啥最新局势?”祥子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笑著问道。
齐瑞良嘆了口气:“南边那位吴大帅...怕是顶不住南方军了。”
祥子微微一怔—一那位吴大师,可是出了名的兵强马壮,竟然都没顶住南方军?
“南方军那边不晓得从哪里弄来了一批新军火...说是申城那边都没见过,上个月便把鄂城城门轰塌了一半...若不是申城那边派兵支援,只怕那时候吴大帅就得通电下野了。”
这“通电下野”,也算这方世界的奇景了—一这些个军阀头子,只要丟了地盘,往全国报社发个电报,就能带著家產去別的地方当个富家翁。
只是...这老规矩好像对南方军不管用,至少报纸上就不止一次听说...南方军抓住那些大帅就砍头。
这也是各地大帅对这支异军突起的南方军...格外忌惮的原因—一好好的一场权力爭斗,硬是被这些喊著口號的南方年轻娃...弄成了生死搏杀。
念及於此,齐瑞良目光掠过车厢,落在后头那些油皮纸木箱上,皱了皱眉头:“你就是为了这局势...才买的这些东西?”
祥子笑了笑,摇头道:“咱四九城离得远呢...就算南方军占了顎城,也得时间整顿吧?”
“我防的...是四九城。”
“瑞良兄莫要忘了...那座前朝废矿就要开了。”
听见这话,齐瑞良愣了一下,心里头一紧:“李兄...你是说使馆区那边?”
祥子把车窗打开一条缝,任由凉薄的东风席捲进来。
“俗话说得好...狡兔死、走狗烹,若这座废矿开通了,我这么一个小人物...又岂能被使馆区那些天上人放在眼里?”
“由始至终,他们想要的,只是打通大顺古道而已。”
齐瑞良没有说话,只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这话...他家里那位老头子也同他说过。
在二重天那些天人眼中,世间万物...不过芻狗而已。
只不过...当这些芻狗有了武装自己的能力...是否会不同?
这个答案,没人知道。
或许有人曾试过,但终究都如眼前这白茫茫的大雪,被埋葬在歷史的尘埃里了。
下午时分,大雪未停。
李家庄百多辆排子车,逶迤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