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孙女说了,过几日便来接我老头子过去。”
祥子一愣—管家?
只是瞧见老人这模样,祥子眉头却是一皱。
许是祥子这番话勾起了老人的思绪,老人家絮絮叨叨起来,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可隨后...老人脸上的神采却渐渐黯淡了,声音也越来越小。
绿和小红惊呼一声一她们在流民堆里混了数年,怎会看不出这是迴光返照的光景。
祥子握住老人细如麻杆的手腕,片刻后,嘆了一口气:“救不回来了...”
小绿、小红俩丫头神色一赔。
等老人身体渐渐凉透,祥子对身后的班志勇淡淡吩咐道:“备一口棺材,在城外寻块清静地方,把他葬了吧。”
班志勇点头—他並不晓得这流民老头跟祥爷是啥关係,但既然是祥爷的吩咐,自然得照办。
恰在此时。
街口转出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一个穿著蓝色制服的清丽少女小跑过来,清脆如百灵鸟的声音在小巷里迴荡:“爷爷————爷爷————我在南城白云街旁租了房子啦!”
少女身上的制服,是四海赌坊的女荷官服。
为了招揽赌客,这制服做得格外暴露,短裙几乎要露到大腿根。
显然,方才老人口中“大户管家”的说法,不过是少女的安慰之词。
忽地,少女的声音戛然而止:“你们在干什么?放开我爷爷!”
瞧见两个护院模样汉子正抬著爷爷,那少女脸上顿时怒气冲冲,可走近几步,看清爷爷的脸色后,她的身形猛然顿住。
“爷爷...你们把我爷爷怎么了..”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撕碎了凉薄的晨雾,她想要衝过去,却被李家的一个护院拦住了。
小红跳了出来,指著这蓝衣少女说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我家爷好心要安葬你爷爷,你怎敢血口喷人!”
“听到“安葬”二字,蓝衣少女身形一颤,浑身像是被抽乾了力气,一下子跪倒在地,泪水汹涌而出。
祥子神色平静,只轻声问道:“你爷爷是哪里人?若是想让他落叶归根,我派人送他回去。”
直到此刻,蓝衣少女才看清祥子的模样,神色骤然一惊:“爷————是您?”
祥子愣了愣,没料到这小姑娘竟一眼认出了自己。
蓝衣少女强自抹去泪水,站起身说道:“家里没人了,只剩我一个。我本是豫州永祥人,几年前吴大帅的兵打过来,乱兵掳走了我爹娘,阿爷便带我逃到了这里。”
祥子静静听著,脸上並没有太多的情绪,缓缓说道:“既如此...我便把你阿爷葬在城外李家庄,日后你若是得閒,也可过来看看。”
蓝衣少女神色悽惶,点了点头。
只是...当“李家庄”这几个字在她脑袋里晃悠,她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爷...敢问您的名讳?”
犹豫片刻,祥子还是笑著说道:“丁字桥,李家庄...李祥。”
蓝衣少女心神剧颤一她在四海赌坊待了一个多月,怎会不知...李祥这个名字意味著什么。
丁字桥,李家庄主。
这可是连堵桌上那些挥金如土的大人物,都要畏惧三分的人物。
想到这里,蓝衣少女不禁攥紧了衣角一那里,藏著一个用蓝布缝成的小小荷包。
明明大半年前,这大个子哥哥,还是一个车夫啊?
怎么...怎么...成了李家庄庄主了?
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情绪縈绕在她心里,她下意识退了几步,冻得通红的手扯著自己的裙角...试图把短裙往下扯,遮住那双浑圆的大腿。
瞧见这景象,小绿顿时瞪圆了眼睛,挡在了自家爷身前,一脸警惕模样。
恰在此时...
一个滑腻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丽啊,从四海赌坊出来怎不跟爷说一声?让爷好找!”
街角处,一个脚步虚浮、面容惨白的年轻人,提溜著一个鸟笼,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那双狭细的三角眼,如鉤子一般落在那蓝衣少女身上。
少女那双浑圆饱满的双腿,仿若火苗一般,一下子点燃了他眼眸的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