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莫里德近期一定会发生动乱。似乎外界已经见证到这件事的真实性,周围的国家也有一些蠢蠢欲动。如果这事是空穴来风,柯克兰家主一定会是第一个嘲讽于此的人。
“他们缺乏观察事物的眼睛,难道你们也是?作为这里的老人,你们是不是落后了?
咄咄逼人的话语让对方又羞又恼,年轻的柯克兰家主不带期望地看着这群人,这让众人想起了他的别称,“疯癫的绅士”,在他的眼神下,不由自主地生出畏惧的情感。
“演的不错嘛!奥利弗。”
弗朗索瓦带着一脸无趣的表情,夸赞着奥利弗,但对方并不认为这是荣幸的。
奥利弗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坐在铺满天鹅绒座椅的人,在他天蓝色的眼睛里多看了两眼,才缓缓的拖着贵族腔调说话。
“如果,让我查到到底是谁泄的密,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弗朗索瓦眯起了眼睛,细长的眼角看着也有了几分锐利。
“柯克兰家主真会说话,明明已经知道虚伪的让人作呕了,还能继续编下去。作为同盟,抓捕泄密者这种事情,两家一起估计就更快了,不是吗?”
浅橙色头发的青年并不需要这样的回复,都不需要思考,就回复不需要。
被拒绝了,嘛,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弗朗索瓦这么想,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话,事实上,他和那位绅士先生认识以来,他就没有见过这人有好好说话的时候,到底是奥利弗.柯克兰这个人如此,还是柯克兰家的遗传,早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人,他们两个家族得合作一段时间。
不由得想起奥利弗之前做的戏,他突然想起不知道是谁说的一句话,如果这事是空穴来风,柯克兰家主一定会是第一个嘲讽于此的人,如果这事会带来危机,他也会是第一个掩盖的人。
饮下一杯红酒,借用手势的抬高掩饰住笑意,虽然不知道是谁,但那家伙真是天才。
奥利弗很嫌弃地看着这个满脸胡渣,发丝从不打理好的人,怀疑着自己以前的交友品位,果然是因为脸吧!
他想起清风徐徐,带着湿润气味的桥梁,那是多年前的日子,在他们都没有如此尊贵地位的时候,他虽然仍是一板一眼,但还有些稚气,而弗朗索瓦小时候并不如此,虽然有些自恋和傲慢,可优雅和多情就像与生俱来一般萦绕在他身上,即使骄傲如柯克兰,也不得不承认,他很耀眼。
正是有多少希望就会收获多少失望,奥利弗虽然清楚时光会无情的带走人的某种特质,打磨人的骄傲,但在弗朗索瓦的身上,却像上帝雕琢时突然罢工,然后又重重踩了一脸是的。
遵循着贵族最标准的礼仪,尽管这在很多时候都是无用的表现,比如现在,但奥利弗.柯克兰不仅自己如此,并且有严重的让别人也遵守规矩的掌握心理。可弗朗索瓦是例外。奥利弗本来是打算,或者是说习惯性的倒两杯红茶,但奥利弗想了想,还是换上了瓶红酒。茶叶这东西还是来自东方的稀罕物,经过长途颠簸的旅程使它们身价堪比黄金。
他用着嘲讽的语调讽刺弗朗索瓦不懂得茶的美好,却把红酒放在桌上,一脸促膝长谈的模样。
有很多时候很多人都说奥利弗真是完全长残了,没有一点小时候的天使模样。可他自己却不觉得,大概是柯克兰的子孙并且继承了家族的某种特质,越来越不懂得收敛了而已,再说,柯克兰家信奉的从来不是天使。
弗朗索瓦打开奥利弗拿上来的红酒,他品鉴酒类的能力是众所周知的高超。他看看红酒的成色,轻酌一口,脸上涌出一种哭笑不得的神态。
奥利弗不自然地抚摸着茶杯柄,上面光滑的弧度也无法让他心情平静下来。他十分清楚这个红酒混蛋露出戏谑神态的原因,不就是给他拿了一瓶度数低的红酒吗?又不是他想,只是正常度数待客用的红酒在招待前来的贵族时已用完了而已。
放下茶杯,奥利弗清清嗓子,在他刚拿来的地图上指划,向弗朗索瓦讲解势力范围之类的情况。弗朗索瓦并不算认真地听着,注意力主要放在他戴着戒指的手上。只是偶尔看看奥利弗指下的地点,再凭着印象里微弱的记忆就把思想连贯了起来。就算是弗朗索瓦,对于奥利弗的政治能力也不得不敬佩,他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像奥利弗一样把情报分析成资料的人,更何况奥利弗最擅长的是外交。奥利弗对他也算满意,虽然面色不显,但在内心仍承认了他的能力。
双方都抱着满意的心态结束了对话。奥利弗饮下一杯红茶,打算续杯时,管家敲了敲门。他眉毛一皱,这让对面的弗朗索瓦觉得好笑,在他眼里,这位宰相大人容貌成是因为这眉毛,败也如此。
奥利弗从小就是这张娃娃脸,再小一点看着有些成熟,像个十几岁的大男孩,但现在二十多了,还维持着这样的年轻。他的脸无疑继承了他血统高贵的父母,但配上家族里惯有的粗眉毛时,不仅没有破坏他天生的美感,反而给他添了点少年人的顽皮英气。但在这种情况,眉毛揉做一团,虽然这并不算鲜见,可这仍能让弗朗索瓦眉角染上笑意。毕竟长大了,而且对方也是好强的人,弗朗索瓦并没有笑出声。
奥利弗让管家进来,接过他所带来的信封,细看,面色一凝。
这又不是很大的事情,不是吗?他告诉自己,亮蓝色的眼睛所映照的是他手的僵硬,他在犹豫!犹豫什么?他在心里哂笑一声,只不过是个叛徒而已。想清楚了这一点,他坚定地用裁纸刀割开印花,一点一点地割开,直到那鲜红的白头海雕被刀片从中割断,奥利弗从中拿出素白的信封。信里不知道写的什么让他有些冷笑,看完之后,信却没有折叠收起,反而递给了弗朗索瓦。
其实弗朗索瓦已经很讶异这个男人在他面前拆信了,拜托,你不是一个很警惕、很缺乏安全感的人吗?不要破坏形象啊!他在心中默默吐槽着,不过接信的速度倒不慢。
他打开信,挑眉,明白了奥利弗的用意,因为写信的人他也认识。信的内容如下:
致亲爱的奥利弗.柯克兰先生
收到本hero的来信请不要太讶异,hero现在真心为以前干的蠢事后悔,当然我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一切都无法改变。亲爱的奥利弗,我慎重地再次向你道歉,我已经在科西特找到了合适的工作,与弗朗索瓦说的宏图伟业是我所做不到的。那个满怀野心的艾伦早已丧失斗志,就如猛虎被关进了笼子,养成了家宠。我听说埃莫里德出了问题,别太担心,我只是关心一下,就如同以往。
我的监护人,我感激你照顾我的日子,我在科西特王室有一些朋友,现在生活也算过得去。我十分想念史蒂夫和……你,大概我们永远不会再相见了,愿上帝祝福你。
艾伦
“这家伙,……不是艾伦.F.琼斯吧!”
弗朗索瓦揉揉眼睛,不肯定地询问奥利弗。这显然是不成熟的表现,得到奥利弗的一记白眼后,他也只能嘟囔几声。奥利弗的状态可比他好多了,起码没有露出大惊之类的神情。这位柯克兰先生只是冷着脸,看着弗朗索瓦那宛若女子的脸,那脸上的表情让他想笑,但他笑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奥利弗轻揉太阳穴,思考着这事的运行。
送信?当然是史蒂夫送来的,史蒂夫对于这个叛逃的弟弟算得上上心,只是长期以来艾伦一直杳无音信。那么,是真伪?看字迹,奥利弗回忆起艾伦从前的作业,再看看眼前杂乱无章的字体,即使过了几年,这种字体变化也没太大。还是,内容?
对了,奥利弗心中的某条弦被拔动了一下,向大脑传达了警惕的信息。他忽地把记忆跳到几年前,自己与艾伦的最后一次相见,其实他对此记忆算深刻,但少年人的疯狂与怨恨……
奥利弗心情一沉。
“埃莫里德的这次的风波,到底引来了多少人插手啊!”奥利弗小声感慨。
“什么?”弗朗索瓦没有听清,发问。
“没有什么,”奥利弗又回复了那副绅士的姿态,“只是在想怎么招待‘贵客’而已。”
没想搭理弗朗索瓦,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埃莫里德,不属于任何一个家族或者势力,即使再艰难,柯克兰也会维护王的荣光,这是柯克兰生于世界的责任。
奥利弗感觉最近很累,一直出现女孩的身影,女孩追逐打闹的身影,女孩沉默寡言的身影,女孩最后一次走上前,用金色的长发绑住他的一小缕发丝,脸上浮现的一种悲哀。
奥利弗,你一定要记得约定。
奥利弗有些恍惚,他合上眼,我会记得的,我会记得的。
不仅是因为柯克兰,就因为是奥利弗,都要用生命捍卫的承诺,保卫埃莫里德,保卫王。这是柯克兰的承诺,这是奥利弗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