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弥漫着垃圾的馊臭和血腥味。
吴宏海背靠着冰冷湿滑的砖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每一次吸气,肋骨都像被钝刀子狠狠刮过,疼得他眼前发黑。喉咙里一股浓重的铁锈味,他忍不住“咳”了一声,带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混着冰冷的雨水,砸在脚下的泥浆里。
刚才那几分钟,像一场混乱、血腥的噩梦。
他记不清自己挨了多少下。
拳头,脚踹,还有那该死的、带着锈迹的铁管子砸在胳膊上的闷响。
只记得自己像疯了一样,脑子里只剩下监狱里打群架时那股不要命的狠劲。
拳拳到肉,专往软肋、下颚、眼眶招呼!逮着一个就往死里揍!一个流氓被他砸碎了鼻梁骨,血糊了满脸,惨叫着滚到一边。另一个被他一个头槌撞在胃上,蜷缩在地上干呕。最后一个,被他抢过来的铁管子狠狠抡在小腿上,骨头裂开的脆响,在雨夜里清晰得瘆人!
但这一次他并没有犯罪的感觉,反而有一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快感。
那三个家伙,丢下几句狠话,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巷子深处的黑暗里,像几条被打断了脊梁的癞皮狗。
赢了?吴宏海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他抬手抹了把脸,雨水混着温热的液体,流进嘴角,又咸又腥。
是血,额头破了,颧骨也火辣辣地疼,胳膊肘那挨铁管子的地方,骨头缝里都在叫嚣。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身本来就破旧的单衣,被撕扯得更烂,沾满了泥浆、血污和不知名的秽物。
一只鞋也不知道甩哪儿去了,光脚踩在冰冷的泥水里,冻得没了知觉。
真他妈的…狼狈。
他自嘲的笑了笑,撑着墙想站直。
那个被他救下的女人,还蜷缩在墙角。
浅色的呢子大衣糊满了泥浆,湿漉漉地裹在身上。她双手死死抱着头,身体筛糠似的抖着,像一只被狼群恐吓后孱弱的山羊。
吴宏海皱紧了眉,麻烦。天大的麻烦。他一点不想沾上任何麻烦。
他撑着墙,转过身,拖着那条疼得钻心的腿,一瘸一拐地往巷子口走。
只想尽快离开这鬼地方,找个没人的角落,舔舔伤口。
雨还在下,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身上的伤口和污秽,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和疼痛。
就在他快要走出那片被路灯微光勉强照亮的区域时——
“等…等等!”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声音还在抖,带着明显的哭腔和惊吓过后的沙哑,但很清亮,像被雨水洗过的玻璃。
吴宏海脚步一顿,没回头。
“你…你叫什么名字?”那声音追问,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执着。
吴宏海心里那股邪火又有点往上拱。他猛地转过身,雨水顺着他打绺的头发往下淌,糊在脸上那道流血的伤口上,让他半边脸看起来狰狞可怖。
他眼神凶狠,像头被逼到绝境的狼,声音嘶哑地低吼:“问个屁!滚!”
吼完,他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子,再次转身要走。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我叫田琳琳!”
那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穿透雨幕,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甚至…有点命令式的意味,追着他的背影。
吴宏海像被施了定身咒,脚步硬生生钉在了泥水里。
田…琳琳?这名字有点耳熟…商业局…田局长?!
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回过头。
巷子墙角,那个女人已经扶着湿滑的墙壁,艰难地站了起来。
她胡乱地抹开糊在脸上的湿发,露出一张被雨水冲刷得有些苍白的脸。狼狈,却掩不住五官的精致和轮廓的姣好。
那双眼睛,此刻还带着惊恐未消的水汽,却直直地看向他,亮得惊人。雨水顺着她尖俏的下巴往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