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之月家办事非常效率,且事关重要的人,仅仅是一晚上,那位严九堂大师的所有信息资料就被翻了个底朝天。从他出生开始,信息精准到哪天哪月几时出生哪家医院几号房责任医生护士是谁——到如今成为知名绘画大师一天下来的外出行程等等,只要有一丁点跟网络挂钩的信息,都被事无巨细地找了出来。
当然,这可怕的收集信息能力,是一之月家的秘密。
一之月凌奈坐在电脑椅上,脚下一转,电脑椅就旋转了个方向,面向了身后边站着的几位兄长。
“根据那幅画着母亲的油画,我利用程序推测出了大概的时间。那个时间段,堂本九堂还是一位怀才不遇的流浪画家,推测这位大师当时的年纪也就三十岁,那时候的他所作的画作虽然精美但是缺乏灵魂,沦为街头艺术品。”
“我针对他那一年所有的行动,调看所有摄像头记录,确认了最终地点。”
一之月凌奈面无表情的说了一个具体的时间和地点,“……这位大师,是在那里,和妈妈第一次相遇。”
身边的打印机还在运转,一张张打印好的A4纸被传送出来,一之月凌奈随手拿过那还温热的纸张,直接分发给了眼前的三位兄长,“上面的信息记录的是之后这位大师之后所做的事情和时间,看样子是在最迷茫无助的时候遇见了妈妈,才会觉得那像是救赎一样。”
在兄长们都在看资料的时候,一之月凌奈继续说,“那时候就画了一副妈妈的画,这画突破了堂本九堂平时的水平,可以说获得了灵感突破了瓶颈,又很幸运的是,这幅画被一位来自海外大国的大师看上了,那位大师也就是之后,堂本九堂改名为严九堂的契机。”
“也许是因为这样的机遇,堂本九堂在安定下来以后去寻找过妈妈,但是按照他那时候行动的时间来看,妈妈已经嫁给了爸爸,成为了一之月家的当家夫人。不过最后,这位大师还是见到了妈妈,向妈妈表达了他的感谢,同时也向妈妈对于当时未经本人同意画了妈妈的肖像画道歉,并把那一次所作的画送给了妈妈。”
“也就是说,那幅画,我们家本该有的……不过我查到,那幅画似乎被妈妈送出去了……貌似是,”说到这儿的一之月凌奈神情有些怪异,语气透着几分奇怪地把后半句补完,“被外公家,要走了。”
兄弟三人听到这儿都沉默了一下,外公家……怕是想念女儿,所以才把画要走了好睹物思人?
要知道,外公家也是在海外之国。
“但是还有一幅,就现存在我昨天去看的画展上。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取得了妈妈的同意,是再作之画。”一之月凌奈转过了身,手握上鼠标,点开了电脑屏幕上的一个页面,上面正是那幅博物馆里展出的唯一的人物画,此时被放大某一处,好几个光点汇聚在各处,然后分析出一串数据,“从所用的材料和纸张痕迹以及保养程度来看,确实是多年前画的没错。”
得知是已经得到了画像主人的同意,一之月家四兄妹的戾气少了一些,但是还没完全消退——因为他们不同意自己母亲的画像被展览!!像动物园的猴子一样给人观看任人评论!!
“放心,我们明天就能见到这位严九堂大师,不管他行程排得多满忙到脱不开身,还是多精贵难见一面,哥哥肯定会让他见我们的。”一之月家的二哥哥大人笑得温润柔和,却偏生出一种邪肆来,那笑容之下黑气四溢,“现在已经很晚了,凌奈你早些睡,别熬夜,哥哥们还有事要说,就不用理我们了。”
男人们有自己的想法要说,拿着刚出炉的资料就笑着出去,现在已经很晚了,不能在留下去打扰妹妹休息。
有什么事,他们自己谈就成。
一之月凌奈看着她的三个哥哥退出去,“好吧,那你们也早点睡,别聊太晚,明早我给你们炖排骨粥。”
排骨粥!!!
三个哥哥连忙好好好,眼睛刷地就亮了,甚至觉得凌奈这话这时候说出来是不是太不厚道了,他们觉得自己的肚子又开始饿了。
舔了舔嘴唇咽了下口水,哥哥们只能很无奈地忍下,“走吧,去大哥屋里谈。”
……
那幅全展中唯一一幅的人物画在第二天就被撤了下来,这导致第二天来的人都没有看到。
对外宣称是画家要求只展一天,说白点就是人家绘画大师任性。
任性?
行!当大师的总有那么几个脾气古怪!没看成的一群游客只能叹惜自己运气不好。
那么此时这幅画在哪儿呢?
哦,这幅画啊,已经被打包好,交到了一之月凌奈的手里。
“我没想到你们会找来。”头发已经一半花白,脸上也都显露出沧桑的痕迹来的男人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但他身穿和服正装,显得身材有些魁梧健壮,看得出未来还有不短的一段时间。
他坐在一张单人的沙发上,看着同样坐在他对面的几个年轻男女,目光温润中满含歉意,“如果我知道,那么我是绝对不会让这幅画被展出的。”
“那严九堂大师是否可以告诉我们,您又为什么将这幅画展出呢?”一之月枢微笑着道,他端坐在沙发上,下巴微敛,眼帘半垂,嘴角习惯性地噙着恰到好处不失礼节的笑意,却浑身气势不低,明明身为客人,他优雅地坐在那里却像是个擅长发号施令的上位者。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很不悦。
“就像是这幅被你称之为‘救赎’的画一样,如此重要的存在,就这么地供人展览评论,是为亵渎吧?”
一之月家的四兄妹一如既往的带笑的带笑,面无表情的面无表情,但是眼里,却是统一的不友善。
“家母虽然已经逝世多年,但是她的任何肖像我们都不曾对外流露,若是流露出去了,是我们的不孝,流露出去就罢了,再若是被人像当看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对待,我们这些当子女的,怕是在母亲的坟前跪断了腿,也不会原谅自己。”
想到画有母亲的画已经展出了一天,他们就忍不住地戾气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