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尚颜早早就来到了欧府。
“尚老师早!”欧总管一看到她便毕恭毕敬地问候到。
“欧总管,您好!你们家……少……欧景铭起床了吗?”尚颜不想从嘴里说出“少爷”这样的字眼。
广泽:“我刚才已经叫过少爷了,可能……可能正在起床吧!我再去看看。您到客厅里稍等!”
“嗯。”
二楼左拐走到尽头就是欧景铭的房间。
这是一间只有一堵墙的房间,其它三面都是玻璃!房间正对着大海,可以隐约听到远处海鸟的叫唤,闻到湿湿的海风气息。早晨的阳光毫不吝啬地穿过薄薄的白色窗帘钻进房间,把房间映得透亮。海风从开着的窗户吹进来,拥抱着绣花白色的窗帘翩翩起舞,不时有调皮的阳光从窗帘飞舞露出的缝隙中溜进来,一直跑到了玻璃墙前的床上,温暖着一双裸露的脚丫。
欧景铭并没有真的睡着,他躺在床上,两只手枕在脑后,眼睛注视着天花板,嘴角扬起一丝坏笑。他昨晚辛苦了一晚,书房里的装置是特意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侍应生备下的,此时他似乎已经看见尚颜在书房的狼狈景象了。
首先迎接她的应该是门头的一盒“开门红”!这“开门红”可是他花心思特制的红色粉末,里面加入了胡椒粉和辣椒粉,再用漂亮的盒子装了放在门头上,只要尚颜轻轻一推,那盒子便会失去支撑反扣下来,正中开门人的脑袋。顿时,红色的粉末便会四散开来,让尚颜劈头盖脸一身红色,不仅如此,她还会不住地打喷嚏、流眼泪,让人越发狼狈。所以他取名为“开门红”!有不少意志力弱的老师在这一关便败下阵来,尖叫着跑出去:“不教了,不教了,这种学生怎么教,你们另请高明吧!”这办法虽然过时,却也屡试不爽。当然也有意志力强的老师坚持挺到了下一关。
就在尚颜整理衣冠,故作镇定,提高警惕,准备迎接下一关挑战时,被开启的门,早已触发了下一个机关,五秒钟之后便会有盒子从房间里自动飞来,再次命中她的脸部。盒子里会装着各式古怪的东西,有时是毛毛虫,女老师往往会尖叫着逃出书房,一直逃到大门外面。有时是蝎子、蜘蛛之类让人恶心的东西,即使是男老师,也甚少镇定自若地面对下去。所以要想少受伤害,最好的做法便是及早离开,谁愿意教这样一位坏学生呢?这也正中了欧景铭的下怀。若是继续执迷不悟,前方定有无数陷阱暗器在等待着他,那折损的必定是老师。
尚颜前任是一位耐心很好的老教师,和欧缘衡也有些交情,受不住欧缘衡的软磨硬泡,终于答应收下这个弟子。可惜他在欧缘衡的竭力保护下,最终也只待了一个月便不敢再来了。用他的话来说“我宁愿和欧缘衡断了这一辈子的交情,我也要保住我这条老命啊!”
自此,恶少的名气远播,即使再丰厚的回报也无人敢问津这匹难以驾驭的野马。只有尚颜这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敢于一试。
广泽再次来到景铭的卧室:“少爷,补习时间到了,尚老师已经来了!”
“嗯——知道了——你把她带到书房去吧!我昨晚忙到很晚才睡下,我要多睡会儿,等她从书房里出来再说吧!”被窝里传出景铭懒洋洋的声音。
“少爷……呃——”广泽似有话要说,身为这里的老人,他怎么会不知道少爷的那些伎俩呢?
“怎么?”欧景铭闭着眼睛问道,对于自己的吩咐,欧总管很少有支支吾吾的时候。
“尚老师……在客厅里等你。”欧总管说道。
“什么?你没带她到书房去?”欧景铭挣起头来,眼睛微眯,诧异道。
“是的。”欧总管想起昨天下午带尚颜到帐房时发生的事情。
昨天下午,欧总管带尚颜到帐房预支薪水的时候,还未到帐房门口,他突然胸口一阵疼痛,感觉喘不过气来,立刻瘫倒在地上。
“欧总管!欧总管!你怎么了?”尚颜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了,但她马上镇定下来,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镇定自若。她马上帮欧总管抚摸胸口顺气。
广泽感觉有些窒息,他使出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向帐房指了指。尚颜会意,轻轻放下广泽,以最快的速度向帐房奔去。她知道那里一定有救命的药。果然,尚颜很快就在抽屉里找到了一瓶速效救心丸。
“是这瓶吗?”尚颜一边拧瓶盖,一边问到。
广泽已经没有了点头的力气,只微眨眼睛表示意思。
药服下去了,片刻之后广泽终于缓过气来。
“尚老师,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要不是因为你出手相救,我这老命恐怕已经丢了。”“欧总管,你好好休息,尽量少说话。这本是我应当做的,换做任何一个人在这个时候都会这样做的。”
“可毕竟还是你救了我啊!”欧总管有气无力地说着,尚颜摇摇头示意他不宜再讲话。
尚颜看他基本恢复了力气,便把他扶到帐房坐好。
“欧总管,以后把药带在身上吧,这样安全一些。”尚颜关心道。
“谢谢尚老师,唉,人老了,不中用了。其实在这之前我并不是随时都会这样的,上次发生这种情况距离现在已经快一年了,我以为可以不需要把药带在身上了……唉,不服老是不行了!我以后会记得把药带在身上的。今天还真是要多谢尚老师啊!”
“欧总管不要客气,以后在这里,还要仰仗欧总管的照顾呢。”
“唉!”广泽叹气道,“尚老师,你完全可以不用接这份工作的,虽然薪水高一些,可这真不是一份好做的工作,我们少爷他……”
“这么说,你把什么都告诉她了?”欧景铭气急败坏地说道。这么多年来,广泽还从未有过言听不从的时候,正是因为如此,欧景铭才没有把他弄走,而是让他继续留在这里。
“少爷,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也不能再对你的作为视而不见,甚至为虎作伥,再这样下去不仅对你没有好处,反而会让你在错误的泥潭里越陷越深。”
“为虎作伥?哼!你就不怕我把你从这里弄出去?让你去沿街乞讨?”
“我知道少爷完全有可能这样做,也完全会这样去做,但我坚定我今天的选择,宁可让少爷把我辞了,也不能任由少爷继续犯错!”广泽说得斩钉截铁,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原来如此正义地说话会让人如此舒服,如此心胸开阔,他在欧景铭面前第一次仰起了卑微的头。
广泽的一番话让他气急败坏,“滚!”他大声喝到,”你会为你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的!”随后一头钻进被子,并用被子捂住了头。
广泽看他现在的样子,只有莫声不语地退出了房间。他心里失落极了,这么多年来他视他为亲生儿子,每当欧缘衡出门在外时,就是他当起了做父亲的职责。他爱他,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他,而如今,因为他一番仗义直言,了断了他们之间本就不坚固的一厢情愿的脆弱感情。唉,算了,他对自己的亲生父亲都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外人呢?或许,他一开始就不应该纵容他,任由他犯错而最终变成了这幅模样。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自己也有责任。他现在唯一记挂的便是那年轻的女孩,他似乎该对她说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欧景铭房间的门再次打开了。
“那适应生走了吗?”欧景铭躺在床上依旧闭着眼睛问道。
“对不起,我想让你失望了!”
一个区别于男性粗狂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这个家甚少能听到如此坚定有力的女性的声音,而且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凭直觉他意识到,这不是别人,正是令他生厌的适应生。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他坐起来想要呵斥她,想要把她吓跑,可是当他看见尚颜的那一幕时却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