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

指尖拂过深色的窗框，唇角勾起一丝轻蔑。

檀木架牡丹屏风半展半合，柜上昂贵的古玉器流溢着清冷的光泽，空气中浅浅淡淡的龙涎香沁人心脾。

咏园秋崎橙色的眼眸瞥过泷崎，他在地板上单膝跪地的样子毕恭毕敬。

“那么，风间千景还说了什么吗？”

“风间大人让在下转告您——‘适可而止’。”

泷崎尾音落下的那一刻只听到头顶上方响起一声轻笑，他茫然地仰起头，却看见身着灰紫云纹羽织的男子一脸轻蔑——

“像他那样高傲的人怎么会懂呢？”

“我可是，希望战争越久越好，这个世道混乱不堪才会有我等的出头之日——！”

刺耳的金石声伴随划破空气的一道寒光，修长的、光泽凛冽的刀身，映出咏园秋崎冷淡的面容。

“‘适可而止’么……木户先生似乎也说过呢……”

他不紧不慢，从容地欣赏手中的家传之刀。

“可是木户先生也明白的，如今的长州早已不是昔日的长州，新政府中权力的欲望已是暗流涌动……”

“革命？维新？”

“最后成功了……但是总有一天会被发现变质得厉害……”

咏园秋崎自顾自地说着，窗外吹进的风微微拂起他墨黑的短发。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抚上冰凉的刀身，一寸寸极尽温柔。

“如果不顺势而变，我们还能怎么办呢，泷？”

“是。”泷崎依然跪在地板上，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也想做个好人呢……不想被由琦讨厌……”

“可是善良不适用于……”

他突然不说了，仰起头凌乱的黑色额发遮住了双眼。檀木桌上静静堆着一叠叠文书，砚台里的墨汁已经干透。

“大人，您还好吗？”

咏园泷崎抬起头关切地问道，却看见他缓缓收起了长刀。

“没事……”他轻轻说着，“京都来信说夫人有了身孕，你回去守卫好吧——”

“还有，特别要注意南云家。”

咏园秋崎又恢复到原来平和的样子，橙色的眸子望向窗外郁郁葱葱的景色。

……

——风间，就算你把她藏起来……

——也已经毫无意义了。

……

夜晚露水浓重，饱满的绿叶仿佛无法承受，叶尖上露珠儿一颤一颤。

木屐踏在地板上声声在空荡的小宅院里轻轻地回响，女子微微垂着眼睑，一双素手拢了拢差不多干了的长发。

霜色雏菊浴衣沾上了沐浴后百花膏子的气味，怡人沁心。咏园由琦绕进了里屋，出来的时候双手捧着一方木案，上面的瓷碗里茶汤微曳。她顺着灯笼走，没过几步就到了书房门口。

夜风吹拂，平添了几丝凉意。

“千景……？”

她把木案小心地放到地上，试探地敲了敲门后还是直接推开了厚重的木格移门。脱下木屐，赤足踏在光洁的地板上。

千景就在里面，坐在案前就着烛光执笔书写。白皙英俊的面容只有认真的神情，没有抬头仿佛并未注意到由琦。

她突然觉得彼此之间生疏了。

绕到桌旁把滋养安神的汤药轻轻放在桌上，她抬起眼端详着风间的模样。金色的额发下那双专注的血色眸子看着身前的文书，提起笔略一思索，纸上留下一列列大气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