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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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来说,一切的准则只是让信哥高兴就好,哪怕会深陷痛苦。
天羽千代跽坐在光洁的实木地板上,窗外的阳光照进来一半是影。骨节分明的手在精致茶具上摩挲,他似乎心不在焉,煎茶的香气又暖又清幽。
“天羽大人?”移门外的男人恭敬地跪伏。
“啊……那个……”天羽千代回过神,茶具上的手顿在原处。
“事已至此,八濑的要求我们还是不予考虑了吧……”
“时年混乱不堪,八濑的力量——世世代鬼族的信仰,已在风雨中飘摇……”
“——况且家主大人的愿望,绝对、绝对要实现。”
小巧玲珑的瓷杯渐渐满起茶液,呷上一口先是略微苦涩,旋即满口生香。
深红褐色的长发束在身后,天羽千代跽坐的身影清冷寂寞。他摆了摆手后门外的男人恭恭敬敬地退下,这里只剩下千代一个人。
天羽突然想起很多事。
他有自己的家族,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兄弟姐妹,然而如今却在帮一个着了魔的男人打理家务。
——算了。
——反正……除此之外,我也没什么价值了。
天羽千代放下了茶杯,茶水上倒映着自己深红褐色的眸子。
很久以后茶都已经凉透了,长信才回来。解下腰间的长刀轻轻放在架上,他一言不发地抿着双唇,墨鹤云纹羽织用金制的纽系着。
“你里面的衣服脏了?”
“没有什么,只是沾上了红色的水而已。”
解开纽脱下羽织露出里面雪白的里衣,上面有刺眼的鲜红印迹。
“信哥……一定要如此亲力亲为么?”语气无奈。
“那些事情,还是亲耳听到放心。”
羽之守长信展开羽织整齐地挂上衣架,他完全显现的身体在逆光之中格外颀长匀称。
“所以咏园大人……”天羽后面的话噎在了喉咙里,怔怔地望向长信的脸,那上面的表情阴冷得使人感到陌生……
……
幻想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它既是希望,也是虚妄。
很久以前,羽之守长信把一切想得很简单,那时候他还年幼。作为私生子被送回了萨摩风间家,和表哥千景度过了还算快乐的童年。
他们在海滩上嬉戏,白鸥在湛蓝的大海上自由自在地翱翔;他们在风间家的家馆里一起练习剑道互相切磋,年复一年渐渐长大……
直到十四岁的某一天,他收到了羽之守家的来信。
他订婚了,被迫。
那时夕阳的云霞像是烈火在燃烧。
——“我明白的,千景……我一直明白……”
红褐色短发的少年曾如此平静地说道。
他一直都明白自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