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园由琦不明所以地看着胞兄，他仰起头大口大口地喝酒，脖颈上突出的喉结颤动。

“你很过分，由琦。”

手背用力地抹过下巴，他直直地看着她，橙色的眸子里浮起阴霾。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摇了摇头，酒意控制着大脑不作太多思考。白皙的手指轻轻扶起歪倒的酒盏，蹭着它的边沿转圈。

过道里一排望去挂起了橘红色的灯笼，巡夜的侍者静静地走动。

“你怎么会明白……”

咏园秋崎伸出的手掌犹疑了一瞬，又轻轻地抚在妹妹的头上。由琦剪短了的墨色长发毫无装饰柔顺地披在肩上，摸起来软软的。

“其实，到最后害怕孤身一人的人反而是我吧。”

“呀……？”

又一盏说不清是温是凉的酒下肚，咏园由琦觉得有些疲倦，困意压着她的眼帘，似乎听见了窗外的虫鸣。

“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秋崎……”

眼前兄长的模样一点点模糊，她打着哈欠伏在案上，懒得回到房间再休息。

“别忘了叫醒我……我只是睡一会儿……”

她喃喃地说着，慢慢地陷进了睡眠之中。

——“秋崎！”

很久远的记忆里，傍晚推开那扇破旧的门扉，是由琦欢欣雀跃的样子。

那一年，他九岁，她四岁。

卸下背上的箩筐，里面药草和野菜混在一起，就着渐渐昏暗的日光，他们一起挑拣着。

——“由琦……”

——“嗯？”

——“很快我们就不用过这样的日子了……”

他看着面前衣装简陋的小女孩，神色莫名地有些愧疚。

——“其实啦，现在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灿然一笑，然而顺着她的动作衣袖不经意间落下……

白皙的手臂上赫然是一块块青紫。

他蓦地怔在了原地，却看见她掩饰的神情。

……

——“秋崎……不要去打架了……”

摇曳的烛火下她心疼地望着哥哥被打伤的脸，拿着毛巾小心地给他冷敷。

男孩咬紧牙关把愤怒生生地咽回肚里。

——“对于由琦来说只要能够和哥哥永远在一起就够啦……”

——“其实，说真心话……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没有……也没关系……”

男孩愕然地看向眼前低着脸的妹妹，她的痛苦和隐忍不应该是一个四岁女孩应该有的。

——“说什么呢。”

他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神色渐渐缓和下来。

——“将来由琦可是要嫁人的啊，冠上了别人的姓氏，怎么可能还会……”

女孩困惑不解的样子倒映在兄长橙色的双眸里，他突然说不下去了。

良久，他轻轻握了握她拿着毛巾的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而且啊，由琦根本不知道永远有多远吧……”

远到曾经所有的诺言都埋葬于食言，远到曾经所有的快乐都飘零成落叶，远到曾经所有的希望都沉默为泡影。

然而寂寞蚀人心骨。

……

夜已经深了，桌上只剩下残羹冷炙。

咏园秋崎默默地抱着胞妹单薄的肩，橙色的双眸里是思考时的神色。由琦头靠着兄长宽实的肩膀沉沉睡着，大概是梦见了风间吧，她嘴角的弧度柔和美好。

——秋崎在谋划的一切，由琦根本不知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