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邪拿起布片,却不知这有什么特别之处。
布片的边缘染上了些许的鲜血,在空气中暴露太久已经变成暗红色,却如刀锋般刺入洛邪的眼睛。
这不可能。
“你在说什么?”洛邪按住信使的肩膀,不顾对方皱紧的脸,死死地瞪着他,一字一句,“你可知道,谎报军情可诛九族。”
“陛下,已经、已经——”
信使通红着眼,像是冷极了一般打着哆嗦,他不顾伤势,咬着牙一弯腰喊着——
“陛下口谕,前国师学生洛邪罪孽滔天十恶不赦,即刻捉拿,不得有误!”
……
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洛邪却惶惶然不知所措。
他眼神空茫地望向远处的地平线,那里有着微露的晨曦,天光乍破仿佛青黛。
“陛下……”
洛邪踉踉跄跄往前走了几步,突然狂奔了起来。
他这次却是忘记了术法,笨拙得与普通人一般无二,只是向前疯跑着。
心脏仿佛被细细的丝线切割着,眼眶却干涩得很,什么也流不出。
“你叫洛邪?这名字真奇怪。”
小时候的陛下嘟囔着说,小小的脸上带着强装的严肃与认真。
“洛邪,我要国泰民安,歌舞升平。民可不苟且,不偷生,官无蝇营,将无狗苟——盛世长在。”
登基那一刻的陛下,眼里承载着天下。
“你可知大瑛今年死了多少人?”
野兽骚乱的那一年,陛下喝得烂醉,双目通红惨笑着对他说,“共计二十八万七千余人。”
“我有愧于大瑛。”
……
“陛下————”
洛邪跪跌在砖石上,深深弯下了腰,如同受伤的狼一般惨嗥了起来。
他终于后悔了。
他亲手放出的野兽,吃掉了陛下。
这野兽潜伏在他身体里,一日日地蓄养,膨胀,带着狰狞的趾爪,最后撕碎了自己。
空旷的广场上,有悲风呜呜吹袭而来,夹杂着凄厉如杜鹃的泣鸣,声声不止。
假如自己提早将陛下送走。
假如自己不是那样疯狂。
假如自己及时停手。
可惜只是假如。
……
声音渐息,惟余哽咽风声依旧。
洛邪坐直了身子,背脊挺直一如既往。他呆呆地望着西边——那是陛下离开的方向,忽的笑了起来。
“是真是假,有什么意义。”
“枉我聪明一世,却是到了这关头才明白这道理。”
他抽出匕首,明晃晃映出他的脸,眼神黯淡如同死水,“老师,你总说我天资过人,现在看来我果然不如你看得明白。”
下一瞬,那匕首便反转了过来,发出一声钝响,只剩了刀柄在外面。
视线终于变得模糊,温热的液体顺着脸庞滑了下来。
“……谨遵圣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