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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碗热汤面放在了我的面前,她双手支撑着下巴,就近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用眼神催促着我赶快吃面。
看着我呼啦呼啦吃着热汤面,她突然玩笑似的开口说道:“念伊,我和你哥哥可能要离婚。你看你,从不管我叫‘嫂嫂’,也许你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吧?”
我怔住了身形,猛地抬头看她那张略显消瘦面庞。被压抑了两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扔下碗筷,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厕所,狼狈的坐在马桶上痛哭流涕。
我忘不了哥哥是如何牵着婉淑的手,用真挚的表情,深情款款半跪在地上,向她表白求爱。
讽刺的是,我居然已经猜到了婉淑会给出怎样的答复,用的便是我对她的了解。因为,他们站在一起,是如此登对般配。
哭够了,泪干了,收拾好了心情,我刻意地拨弄了一下抽水马桶,假装自己不曾流泪,假装自己冲进厕所的原因,只是因为内急。
“我知道你从小就和你哥的关系好,知道我们要离婚,伤心了吧?”夏婉淑一边说着话,一边递给我一条毛巾,分明是红了眼眶,却仍旧是对我微笑着。
而我那个假装不曾哭过的自我安慰,在这一刻,不攻自破。却又庆幸自己终归是没有将心底的真心话,对她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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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继续吃面的欲望,依照着她的安排简单的洗漱之后,我躺在客厅的沙发床上,听她在卧室对我轻声道了一句“晚安”。
听她在里屋关灯,而后整个世界随着她的动作,跟着安静了下来。
本以为经历了二十多小时航班折磨的我,会很快的进入睡眠状态,可是躺在沙发上的我,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又不敢来回翻身,怕惊醒了她,因为,她向来睡得浅。
尽管闭上了双眼,但那些有关过去的画面,仍旧不依不挠的来回闪现在我的眼前。试图强迫自己不去想她,可根本都是徒劳。她距离我只有几步之遥,我无法压抑住躁动的心,只得由着往事在脑海中不可抑止地翻涌。
夜深人静的午夜,我终归是确定的晓得她也没睡,这样一个事实。从卧室内断断续续的,传出她极力克制的低泣声,我的眼角也跟着湿润起来。
无数画面涌入我的脑袋,将所有的失落和哀伤一并拉扯出来,我想问她,早知道和哥哥的感情,会以离婚收场,她是否还会选择牵手?我想问她,如果我打最初就对她表明心迹的话,她是否会选择我?而我最想问她的是,她知不知道……我爱她?
可就是这么言简意赅的几句话,我说了六年都不能道出口!
借着月光,我取出了摆放在客厅一角的吉他,用指尖轻轻抚摸着镌刻在上面的花纹,而后拨弄琴弦,一首李宗盛的《山丘》冒冒失失的从吉他里飘出。
我不是一个善于歌唱的人,用张言之的话来说,我这种破锣嗓子,只要抱着吉他装深沉就行了,唱歌抢眼则交给别人。
心跟着这首曲子,逐渐安定下来,我似乎是想通了一点事情,或许我们这一生爱的是一个人,然而最后站在身边的又是另外一个人,即便我这一生都无法拥抱住她,可依旧会在心里最挂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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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我拒绝了婉淑一同吃早餐的邀请,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匆匆告辞。
只是一晚而已,她的面色已然带上了些许苍白,仍旧红肿的双眼,无时无刻不在告诉我,我的出现给予了她新的伤害。许是我和哥哥身上都流淌着相同的血液,看见我的那一刻,等同于她看见了自己丈夫的面孔。
婉淑一直站在楼道口,目送着我离开,直到走出很远很远,我似乎依旧可以在那个狭小且老旧的窗口,看见她的纤弱身影。
昨日风雨飘摇,今日却又是意外的晴朗,我的心情并没有跟着天气放晴,它依然阴霾。
耷拉着脑袋,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小区,我意外的看到了张言之那辆招摇的路虎揽胜,而她则安静的坐在车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