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单七七蹲在地上,数着外边隐约传来的音乐鼓点,她没有再踹门,白白浪费力气,一分一秒地等待。
不知过去有多久。
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响让单七七猛地抬头。
那声音到了门口,顿了一拍。
“开下门。”蓝烟对保安说。
“好的,蓝姐。”
钥匙串叮当响,门锁拧开。
门是被疲惫的力道推开的,不快,略显滞涩,率先探进来的是高跟鞋鞋尖,随即,蓝烟整个人嵌入门框勾勒出的光影里。
“妈妈。”高兴不到一秒,单七七拉下脸。
蓝烟低头看到单七七,喉间溢出一声好轻的叹息,还未成型,就抿住嘴唇压回去,她太累了,却不愿在单七七面前表现出来。
“回家。”蓝烟说。
单七七蹲着不动,憋了长达三小时的怒火,化成爬满眼白的红丝,朝门口的蓝烟释放过去,“妈妈,我们谈谈吧。”
蓝烟旗袍之下风流无限的腰肢懒塌塌扭向一侧,“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她的语气同表情告诉单七七她在想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少问少管。
单七七笑声干涩,眼眶更红,“你是不是缺钱?”
“当然不缺,”蓝烟走到茶几边,拿起打火机,背对她点烟,“啰嗦,究竟要问我几遍,究竟要我答几遍。”
单七七想了想,眉头紧蹙,“你是不是把钱都给我了,没给自己留?”
“少自作多情,”蓝烟勾一抹不屑的笑,“我没那么蠢。”
以前反复顾虑没有说的,憋在肚里很久的话,单七七一股脑全倒出来,“那你衣柜里几年前旧衣服为什么从来都不扔,为什么一块表戴七八年都不换,为什么夜夜陪人饮酒,还有,刚才那些找你麻烦的男人又是谁,我是你女,不是你养的一只雀,见到你这样,我会心痛。”
蓝烟转过身,脸上一丝波澜都不起,没有恼怒没有动容,声音轻到近乎漠然,“讲完没?”
单七七那番哽咽的质问,于她来说,只是一个孩子任性的话语。
“没有,”单七七起身朝她走来,眼底充满天不怕地不怕的执拗,“今夜你不同我把话摊开讲明白,我们两个就耗在这,谁都别走了。”
蓝烟觉得好笑,目光慢悠悠扫过怒气冲冲威胁她的单七七,鼻腔哼出一声好轻的笑,伸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如果我硬要走呢?”
“你可以试下。”单七七齿缝里挤出话来。
蓝烟觉得更好笑,有点宠,又有点拿她没办法地轻拍两下她涨红的脸,根本没把她的威胁当真。
无论单七七长到多高,此刻眼神多么凌厉,在她眼中,还是当年那个怯生生拉她衣角的小豆丁。
怕谁,也不会怕从小养到大的她。
蓝烟抬脚就走。
单七七眼一凛,猛地拉住她的手臂。
蓝烟猝不及防被这阵蛮力拉得重心后仰,被迫踉跄转身,跌进单七七怀里,向来从容不惊的脸庞闪过一瞬惊愕。
她们离得太近了。
近到单七七能够清晰感受到蓝烟带着烟草味道的微凉吐息。
那是妈妈的味道,让单七七着迷的味道。
她的眼神开始涣散,开始兴奋。
蓝烟挣了一下,没挣开,“放手。”
“不放,”单七七死死按住蓝烟扭动的肩,“你不讲出来,我就同你没完!”
蓝烟抬起下巴,迎上单七七愤怒的目光,近乎玩味地笑了,“没大没小,我是你妈。”
都这样了,还当她是胡闹。
妈妈怎么了,又不是亲妈。
单七七盯住蓝烟旗袍领口上方那截勾她心魂的脖颈,想起蓝烟每次身子一背,毫不设防在她面前换衣服的样子,永远当她是十二岁,积蓄好久的怨气让她的理智轰然决堤。
冲动之下,她不管不顾地张嘴咬住蓝烟颈侧诱人的肌肤。
“嗯……”蓝烟发出一声极轻极颤的惊喘。
指间那支烟跟着掉了。
“妈妈,妈妈……”
单七七的泪一滴一滴滑落,顺着蓝烟的脖颈流向衣领深处。
蓝烟身体骤然绷紧,被单七七咬住的脖子被迫侧仰起来,双手本能推向单七七肩膀,却在感受到单七七砸向她脖子上的泪水时,眼神一闪,下意识将力道泄了,一手虚虚攀附单七七的肩,一手摸向她后脑,安抚地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