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劫了天牢，找到满身伤痕，被缚灵锁贯穿锁骨，缠尽花玥的莲。

她问莲，“后悔么？”

莲却努力的绽开了微笑，明明疼得面色苍白，还是不愿意她为自己担心。莲轻轻摇头，带动了锁骨间的锁链，钻心的疼痛。

“不悔，彼岸。”

“为什么？”

“彼岸，还记得我说的，愿以花玥换人世间一日烟火吗？我得到了，得到了人世三千繁华，得到了这冰冷天空里没有的温暖。我有他，有我们的孩子，有一个家。彼岸，也许很多年后你会明白的，什么，是爱。”

“莲，你不疼吗？”

“……疼啊，可是没关系，我有那么多幸福的回忆呢。

“……”

“然后呢？”我歪过头来问她，我想我真是个合格的听众呢。

彼岸从石碑上跳下去，赤着脚踩在黄沙路上，张开双臂转了一圈。待衣袂落下，她抬眸，我能清楚的看到，她泪如雨下。

“你知道吗，不爱，当我从天牢中出来时，他倚在石柱上，笑容温和干净，就像我们相遇时一样。他对我说，‘丫头，我们回去吧’。我都不知道哪里有归处，可是我跟着他走了，因为他是那个唯一说我可爱，叫我丫头，不会因为我劫了天牢就责备我，怒斥我，而是会带我走的人啊。”

她缩在他怀里睡了好久，梦到瑶池，梦到莲，梦到他。她赤着脚在池边踢水，靠着他的肩膀戏莲。梦到尽头的时候，佛对她说，回头是岸。

醒来的时候，她又回到了佛殿，而不见了他。佛告诉她，他劫了天牢，犯了重罪，被剃了仙骨丢到冥府轮回。佛还说，他也没有回头，再也回不了头了。

再然后的然后，她就告别了佛来到冥府，成了这死亡地界的唯一生灵，长发拂过之处，满地彼岸，妖娆如血。她想，她会守着他的每一世转世。

“你守到他的转世了吗？”我问彼岸。

她点头，“他每一次经过这里时，我都在看着他。他不认识我了，可我不会忘记。说起来，不爱为什么会留在地府呢？”

真是个，不好的问题。我怔了怔，为什么呢？

“也许，和你一样呢。等一个再也不会认识我的陌生人。”

我也跳下石碑，回过头看着碑上一直被彼岸白色衣裙遮住的三个血色字体

“奈何桥”。

“唯有彼岸依如故，风中翘首悼昔人。”我想，我学会了彼岸的那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