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颂突然把书包放在周衡手上,急忙道:“我有点事,你先帮我把包带回去吧。”
然后跑了。
跑了两步回头道:“馄饨留着,下次请你。”
周衡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继续走。
方寒颂听车的声音贼准,刚才两声喇叭,他又再熟悉不过。匆忙顺着街巷弯弯绕绕,他一跑跑到棚户区外边儿的大道边上。
一辆奔驰在那停着。
方寒颂道:“叔叔好。”
奔驰的车门打开,走下来个中年男子。他披着件黑色长风衣带着一身酒气,把烟拿下来掐掉,才道:“又停电了?”
说完男子挥手让司机等着,道:“散散步,叔叔得醒醒酒。”
方寒颂奇道:“您怎么知道的?”
“晚上和方洪那个老家伙吃饭,他接到他闺女电话了。”男子咳了两声道:“明天应该就有电了,别担心。”
方寒颂道:“习惯了,不担心。我就在他闺女家写的作业。这也是为国家省电,为地球节约。”
男子道:“你小子就知道贫。最近学习怎么样?”
方寒颂道:“好着呢,次次第一。我可是宇宙文科状元。”
男人把他肩膀一拍:“当方洪他闺女死的啊?一天到晚贫,说你还来劲了。”
方寒颂就笑,从心底的快活。
过了一会他道:“周叔叔,我带你去吃面吧,馄饨也行,你酒喝多了。”
巷子七拐八拐就到了头,方寒颂把墙边角门一推,里头馄饨摊子的水蒸气就往外头飘,朦朦胧胧,夜色底下格外暖和。
纺湖区多的是劫匪逃犯,更不要说三天两头打架的流氓地痞。但在馄饨秦的摊子上都是和和气气的。
馄饨秦看起来五六十岁,却能把大木勺挥得跟玩儿一样。听说他年轻的时候能一打六不喘气。在他的馄饨摊上就一条规矩,不准动手动口。
有脾气的,打完了再吃,外边儿打去。
“秦伯伯,两碗小馄饨。”
方寒颂随手抽个凳子坐着,男子就面朝他坐。他们身边就有打着石膏的青年,一声不响地擦腿上的血污。也有人小声议论白粉的价格。
周承齐道:“一点没变。”
“当年我和你爸爸,也在这吃馄饨。”
方寒颂道:“真的?”
“骗你小子有什么意思。”周承齐笑道:“那时候穷,我和他点一碗馄饨还从小锅里抢半碗面条,然后两个人打架,边打边吃,最后汤撒了半碗都想去舔。”
方寒颂听着听着,眼角泛酸。幸好馄饨来了,连忙借着热气埋头就吃,吃急了才灌口汤。
周承齐也不说话了。
馄饨秦把地上的血绷带收拾停当,得了空。他睁着仍旧清明的双眼,打量这一大一小。
大的馄饨秦认得,老早的周四,现在混出息了。
小的他也认得,方六家的小子……
想起方六,他咂咂嘴,呸了一口痰。
早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