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不过是一根苇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用不着整个宇宙都拿起武器来才能毁灭;一口气、一滴水就足以致他死命了。然而纵使宇宙毁灭了他,人却仍然要比致他于死命的东西高贵得多;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死亡,以及宇宙对他所具有的优势,而宇宙对此是一无所知。
因此,我们全部的尊严就在于思想。
思想形成人的伟大。”
屋子里只有余音在回荡。
她转头,脸上带着笑,把手中的书阖上。
“久逸,你来了。”
站在一边的男人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拿的那本书:“铃堇很长情啊。”
顾铃堇噗嗤一声笑了:“一本书便能看出来长情了。那,过去那么多事你都看出了什么了?”
久逸浅笑,并不回答她:“今天刚回国过来见我就是为了念篇课文?”
那本书被她轻轻放在一边的桌上:“是啊。”她侧着脸迎接窗外的夕阳,“人不过是根能思想的苇草,思想形成人的伟大。”她突然笑出声,看向久逸:“喂,我的事情要开始了,你们家要算一份么?”
脸庞一半在夕阳下清晰,一半在模糊,光影交错中,整个人都带着冷冽。
久逸走上前,用手碰了碰她散在一旁的发梢,“我家,不会掺和的。”
顾铃堇反手搭在他肩上,笑容狡黠的像只猫:“你会让他们不得不掺和进去。”
久逸笑了笑,“可是你真的下得了手么?”
顾铃堇微笑,翻开放在一边的课本——
“人只不过是一根苇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
“她知道自己要死亡,以及宇宙对她所具有的优势。”
“久逸,真的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窗外烟火弥漫。
她轻身俯在他耳边:“礼物已经收到了,我很喜欢,谢谢。”
这句话说完,久逸眼中弥漫开一阵笑意。
礼物很简单。
一张记载了一篇几个月前的对一起意外事故的报道的报纸。
“徐家待不久的,你没必要把一辈子耗在徐家里。”言津陌看向摩天轮,把手放在衣兜里,“现在长再繁盛,树心早就被虫吃空了,可能等不到暴风雨就会倒了。”
夏江看着她,等待她一次把话说完。
“要是说什么感激奶奶的话也就算了,她是一个只看利益的人,这些年你为她做的事也足够换你的一条命了。我基本能猜到奶奶让我回来的目的。趁着这棵树还没倒,暴风雨还没来,赶紧走吧。别那么听她的话。”言津陌把头转向他,笑了笑:“这种地方不值得你丢进自己的一辈子。”
“那你呢?”夏江反问,“明知道是这样,自己做不到还劝别人么?”
“我做不到,因为我父母还在。可是夏江,你不一样,你没牵绊,狠一狠心就离开了。天高地阔,何必拘在一个注定破败的家族。”
夏江盯着她的眼睛,嘴角荡开一抹笑:“这算是试探么?”
言津陌眼神暗了暗,随即又看向他,目光里多了些东西:“试探的话最无用,如果我要试探一个人,我只会在暗处把一切事物布置好,静静看他的表现。我不知道奶奶是怎么告诉的你关于顾、顾铃堇的事,就我所知道的她,她想做什么,徐家拦不住,谁也拦不住。妄想因为我的关系为徐家求一线生机,不可能的。”她后退一步,“言尽于此。”
他身边的风生生把他的心扯开了一个口子,某种情绪在里面发酵。两人之间仅仅相隔一步,可是那一步眼看着就要变成天堑——如果他抓不住——
如果他抓不住——
这六个字出现在他头脑里,不亚于一只核弹的爆炸。
来不及思考,他猛的向前,拉住了已经转身的人,拉着她手心的那刻他才知道她的手是那么凉。
“有牵绊的。”
对方在挣扎。
他拉近怀里拥的更深。
“小陌,有牵绊的。”
他自己听不见那颤抖的声音。
他一遍一遍的说,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她听。
怀里的人渐渐安静下来。
像狗一样的少年,被簇拥而过的现在。来回反复的怀疑,你死我亡的结局。最后赢了局面的算你还是我?奢华的生活还能维持到几时?一群末日贵族自顾自的狂欢。再干净、再整洁,能抵挡得住早已腐烂的尸肉的气味?不过一个注定要醒来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