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鞭炮炸的震天响,空气里弥漫着炮火的烟熏味道,天色渐黑,烟雾在原野飘忽。
言津陌低着头坐在床边。
夏江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言津陌之前烫过的头发已经全部剪掉,现在头发只是齐耳长。这么,他注视她的视线没了丝毫遮挡。
从地下室出来已经半个多月,除了徐晓亦,她没和任何人说过话。
“小姐,到年夜饭的时间了。”夏江做了个手势,立在一边拿着衣服的丫头走到言津陌面前:“小姐您先换套衣服吧。”
言津陌抬眼直直的看向夏江,眼神中的癫狂已经消失殆尽,剩下如水的平静。
谁也不知道在最后的海啸来临之前,平静的海平面下面有多少暗涌激烈。
她看了眼衣服,宽大的袖子,似乎是汉代的样式。
“我不穿古董。”说完这句话她又把头低下,看着地面。
夏江没说话,挥挥手,另一个抱着衣服的丫头走上来:“小姐,请更衣。”
言津陌接过衣服,夏江道了声告退便领着丫头们退了出去。
一件白色为底、偶有黛青色的厚外套,一件白色毛衣,黑色打底裤,青色棉靴。
只看了一眼,她便湿了眼眶。
她记得这是去年看见的一套衣服,当时很喜欢,可是碍于价钱,她没让父母买。当时试完衣服走在街上,对想把这套衣服买下来的父母说:“今年的新衣服已经买了,明年等你们挣大钱了再给我买这一套吧!”
她明明知道哭泣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可是依旧忍不住抱着衣服哭出声。
大年三十,鞭炮声此起彼伏,欢乐声不绝于耳。夏江一个人立在门口,静静听着屋内传来的撕心裂肺。
言津陌出来时,门口只站着徐晓亦,他穿着衣袖宽大的汉制服装,面上喜气洋洋。听到门开的声音,转身看去,看清言津陌的一瞬间,眉头皱起来:“你怎么这么穿?奶奶不会高兴的。”他拉住她的手,欲往屋内走。言津陌站着不动:“我喜欢这么穿,走吧,天都要黑了。”徐晓亦撇了撇嘴,跟上她的脚步:“肯定是夏江拿给你的,奶奶看见了又会生气。”言津陌不说话。
宴席已经摆好。徐老夫人坐在最上方,和中秋节不同,她左边是徐敬容和徐晓亦,右边坐着言津陌和夏江。除了言津陌,宴席上的人都穿着汉制衣服。
徐晓亦想偷偷溜过去找言津陌,可是一看到她身边的夏江赶紧打消了念头,老老实实坐在一边。
徐老夫人多看了两眼言津陌的衣服,没说什么。
不同以往,这次宴席来了一位希於之外的人。言津陌看见紫衫出现在宴席上时心里一颤。不等她想什么,紫衫已经笑着开口:“徐老夫人,给你摆个早年了。”徐老夫人还没说话,她身体一侧,眼神似不经意扫过徐老夫人右方:“不过呢,我自然不是主角。”说着,一个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袭白衣,玉容冰骨。
言津陌握着的瓷杯一瞬间荡出几滴水。夏江扶住她,神色有豫。
紫衫看着顾铃堇,笑容扩散,附耳轻声道:“你也真会装。”
顾铃堇神色未变。走到前方站定,看着徐老夫人:“好久不见。”
徐老夫人脸色极差,还是打着精神:“顾小姐怎么来我们这小地方了?”
顾铃堇没说话。跟在她后面的男人垂着头,双手恭敬的托着一本册子,走上前,放在徐老夫人面前的桌上。
徐老夫人只看了一眼封面,突然开始咳嗽,脸色也涨的通红。
男人垂头恭敬的站到顾铃堇身后。
此时没人注意到徐敬容的脸色,藏在袖子里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宋之!居然是宋之!
顾铃堇嘴角挂着一抹笑:“一个小时前,木森已经完成对徐氏企业百分之五十一的收购,接下来的收购计划正在推进。”眼神里闪过一丝讥诮,“你最后的机会已经失去了。”
徐老夫人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目眦欲裂,面前这个不到双十年华的女孩如此轻易的推倒她毕生的心血。
“对了,谢谢徐敬容小姐,把那么多的资料送到我们这里。”紫衫冲徐敬容眨眨眼,笑的纯良:“您的大礼不敢忘。”
话音未落,徐敬容颤着身子噗通一声跪在徐老夫人面前。
顾铃堇想说的话已经说完,转身便走。紫衫对着老夫人右方挥挥手,跟在她身后离开。小声问:“你怎么也不和老同学叙叙旧?”顾铃堇瞪了她一眼,没理她。紫衫自顾自的哀叹一声。
“两条人命还不够吗?”徐老夫人突然吼出一句。
顾铃堇的脚步稍有停顿,紫衫转身,笑的冷冽:“徐老夫人,您也太小看顾家的人了吧。”说完就走。
徐老夫人一下子瘫坐在地,咳嗽不停,凶狠的看向徐敬容:“说!你到底干了多少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