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思潮起伏中,熊耳山人跟着雨潇潇一路走,朝着琅玕楼而走。雨潇潇说起要在大厅中为他免费开辟一个场地,不收他的租金,但是每一单收成,琅玕楼都要抽取一定比例的费用。他无心听,只惘惘地应和着……
这天,他在路上看到过些什么也不记得了。因为他一面走,一面想着旧日的人和事!他怀念着过去,怀念着过去的关心,在当年,如此关心他的人太少了。怀念往事使他很倦,他在北方的土地上停停又走走,多少年以来一无所获,慢慢地,他扩大了行走的区域。从南到北,由东往西,茫茫的前途,他一程程地行进……
许多人,在泥土上会有一栋屋,一亩田,然而,熊耳山人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个熟识的人都没有。所以,他对任何地方都没有留念,明日,又天涯,他再走……
“到了!”雨潇潇明快的嗓音唤醒了熊耳山人的神识。
他在怔忡中透出痴相……他自大门朝里看,人影憧憧,内中有着高高低低的声调,无数的声音进了他的耳朵里。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阔大的招牌,上书琅玕楼三个大字。
这三字在他眼前起了变化,化成了一张人脸由上至下俯冲着杀向了他。遽然变故,熊耳山人骇怕地抬起右手抱住了自己的头。雨潇潇惊讶不解的看着他……伸出手,“怎么了……”
他忽然甩开手,看着那三字,笔迹,他认得,“疏楼龙宿……”
“是啊……儒门天下的龙首题得字,有什么问题吗?”雨潇潇越来越觉得这个熊耳山人古怪……不等她招呼,他自己走了进去。
“怪人!”雨潇潇嘟囔了一句,她先看到了明珠求瑕,瞥了他一眼,仿佛是没有看见他,她从他身边走过。
“潇潇……”明珠求瑕出声拦住她的去路,又看向熊耳山人,“这位是……”
雨潇潇不理会明珠求瑕的疑问,而是侧身请熊耳山人上楼。秀璋在楼上的客房休息,江宛陵在屋内照顾她。熊耳山人初来乍到,保持着惯常的礼节朝明珠求瑕拱手一礼……
“他是此地的保全。”雨潇潇为今后的合作着想,简单的向熊耳山人做了一个介绍。
“这是江姑娘的产业?”熊耳山人在心中盘算着琅玕楼的规模……
“对啊。我们两个!”雨潇潇爽快地说明自己的身份。
“两位真能干……”熊耳山人在回廊中一步一步地跟进雨潇潇,步伐一抬一落之间,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那剧烈的跳动声鼓荡着他的耳膜。
“宛陵!宛陵……”雨潇潇高声叫着,一声又一声,勒紧了熊耳山人的呼吸。
门扉在一个忽然的时候向两边慢慢打开了,一张记忆深刻的脸,无数往事,鲜明地重现了,悲欢糅杂,酸甜莫辨。他在失神中叫出了她的名字,“陵陵!”
山人猛然一惊,仔细看看江宛陵,转身就走。
“喂!”雨潇潇不满了,她叫嚷着,想要喊住这个人。谁知道他的步子很快,像是逃跑那样的迅速。江宛陵自屋内走出来,看到他萧瑟的背影中有几分落魄,有几分颤栗,总之有令人难忘的东西,好像有共同命运似的。
“真是莫名其妙。他啊,就是我和你说起的熊耳山人……”雨潇潇转过脸对江宛陵提起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当然,她着重向好朋友提起了“贵子”。
“宛陵,那真是你的八字吗?”雨潇潇追问真相,她怕是空欢喜一场。
江宛陵的思绪仍旧停在方才的那一瞥之间……她确信不曾与此人有过接触,但为何又对此人有着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呢。这于情理都不通,那人仿佛是认识自己,他唤自己——陵陵。
陵陵是谁?
“他好像认识你?”雨潇潇摇头,“但是你……不认识他。”
“也许是认错了人。”江宛陵回转身走进了房间。自回到了琅玕楼,秀璋一直昏睡,江宛陵想要为她请大夫。雨潇潇出了主意,“天不孤……死神天敌,请他来为秀璋治疗,你看如何?”
天不孤的医术自然无话可说。可是,也是位麻烦人物。
雨潇潇叹道,“天不孤的医术出神入化,不仅可以治病,还可以疗伤……有他出手,秀璋自然无虞。不过,他身价不菲……我们未必请得起。退而求其次,千叶传奇也有一定的医术……”
江宛陵看着好友露出了无奈的笑。
“让明珠求瑕去日盲族请人?”雨潇潇提议道。
江宛陵想了想说道,“我们去医馆请一位大夫先为她把把脉……”
“也是,千叶这个人若是知道你背着他做危险的事情,嗯……你又要费功夫哄他咯……”
“潇潇……”
“好,好,我们亲密无间嘛,什么话说不得。我跟你讲,方才那个熊耳山人替你算过,将来,你有两个儿子诶!两个!而且落地就是贵子。”雨潇潇伸出两根手指头在江宛陵面前笔划,“宛陵,你揽镜自顾时,不曾发现自己有宜男之相吗?”
“我去请大夫,潇潇,你帮我看顾好友……”江宛陵坚持起身离开,雨潇潇只得放人。
走出琅玕楼,江宛陵朝着医馆的方向而行,身后,有人跟着她。当走到桥上时,她转过身看着那人——明珠求瑕。此刻,风自河面吹来,吹响了岸边的竹林,明珠求瑕在黯然神伤中找不出合适的开场白……
江宛陵没有时间陪他消磨,她着急为秀璋请大夫。
当她走过桥,走到对岸时,她看到了熊耳山人。熊耳山人亦看到了她,他半途折返与她相遇了。熊耳山人自如烟记忆中抓住了一个形象,枯竭的心湖泛起了盈盈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