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恼怒了,在人间,他的话是定案,可是一再被她拒绝推翻——
他不能忍受了。
因于他情感上的变化,渊狱断流之主暴发了强力的电磁——江宛陵最先承受了,她的眼睛开始流血,可是她不退,她结印,以“巫术”来抗衡电磁风暴。她以自身为圆心,结出一张“血膜天网”,她要缩短战斗的时间。
网在收拢时,接触到了渊狱断流之主的皮肉……它的皮肉是无比坚韧的,可是天网使它痛苦了,同样,役使它的人也有所感……他在缄默中看江宛陵,看她运作……他恍惚地想到了那精魄的诅咒,凡是被我的血沾着的神,将受到磨难——凡是为我的血所沾的神,将失去幸福平安。
他们将堕落到人间,他们将为人间的人而服役。
沾上我血液的土地,树木,将永远留着我的创伤与怨恨的标记……
他记得这诅咒是在渺渺之中发出的,是一个失去了神力的灵魂发出的,然而,这些诅咒之言依旧传达到了被诅咒者的耳朵中。于是,异像立刻出现了。那一片荒芜之地的矮树,忽然长高和延伸成一片广大的丛林,那些树高耸,那些树的叶子是乳白色的,是心形的……
“未来的事,我第一个承担。”他决然地对江宛陵说道,“一个魂灵的诅咒,不可能长久的,活着的他尚且为我所杀,死了的魂灵,又有什么可怕呢!”
江宛陵不听不视,精神凝一……她两手捏成“剑式”而合一,天网遽然收拢,渊狱断流之主受惊了!它拼命挣扎,它那恐怖宏伟的力量不断冲击着血膜天网……
巫以自己的血联结着网……
巫以性命为代价来施行镇压……
不进展,则后退。
当她气血两衰时,她的形貌也发生了改变,只要一个不慎,她将形消神灭……
渊狱断流之主的挣扎仍在继续,它有力量,不会轻易失去能力,斗争进入了相持阶段……
凡人之躯又有多少鲜血呢?
只要耗尽她的心血,凶兽犹能获得自由。
江宛陵的黑发褪去,在漫长的岁月中,修行使巫者向老了……她的瞳仁也发生了改变。在强力的斗争中,她已不能再保留,她的白发被云层中的风暴猛烈地吹拂着,她像一尊石像那样屹立不动地拦阻在渊狱断流之主身前……
倘使凶兽挣脱了“血膜天网”,她会完蛋的。
她行之极端,她为自己施行分灵术,她抽出自己的灵——她的躯体无法承受,而开始皲裂——巫灵自血肉中分离,生长,以大水座为呼应,挟归墟海的力量挽起了彤弓素箭……
众巫欣喜——
“须!停止!”他喝道,他知晓巫阵结出的彤弓素箭有着不凡的威力,足可以灭神的。
但值得她为自己施行零敲碎剐的分灵术吗?
素箭射出……
他抬手,以神力凝住了攻势……
江宛陵开始急速地失血,分灵术之下,要靠她原本的血肉来支撑才有生生不息的元气……许多的鲜血流出,汇聚,血红的线联接了巫灵。
巫灵的实力大增,素箭顽强地突破了层层障碍……朝涡心直射而去。
他叹息着收手了,一定要斗得两败俱伤吗?
人们发现了,在彤弓素箭的层层突破下,海涡在层层缩小,生长的速度也在减缓了……斗争朝着胜利的方向在发展,巫,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神,同样付出过生命的代价。
他不能看到她流尽最后一滴血……
在困难的时候,她应该吸收门人蕴藏在畸珠中的能量来延续自身……
可是她不做。
她竭力凝合自己的元气,她不仅要成功的施行镇压巨兽的工作,同样,她要使众人安全……
他以为江宛陵是无法做到的,他冷眼看她,人世间的一切都不值得守护。
人间充斥着无数的流毒……
冷眼旁观吧!人会自己消灭自己……
在江宛陵拼命的一刻,他自持,他袖手……一项重大的决定在他的心中孕育,为了未来,他应该助她压制凶兽;为了目前,他又必须保持耐心,如不能折服她,他将永远无法获得。矛盾在他心中旋转,他思量,终于,他认为目前比将来重要,不能度过目前,无法到达将来。
然而,江宛陵的精魂飘渺了,在空中漂浮,那好像是烟,又好像是云,散漫的,无法集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