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陵知道这人手中持有的武器是根据《地藏经》中“业海干枯见真性”的典故而来,当秤砣吸收足够罪业后,会释放“血潮退尽”的净化之光,将活人融为血水。
残酷的刑罚。
她不能再忍……可是一动真息,自己必会异化,甚至蚀化,那就无可挽回了。
正当江宛陵预备动作时……
素还真出现了,他以力斗力,化消了这阵业网……他不及与人打招呼,他转身看江宛陵……
江宛陵摇头,她无事。
素还真转而向师无刑致意……
“素还真……”师无刑看到素还真,心情平和多了,他说,“天都的人挟持了疏楼龙宿的家眷。”
“素还真,事情决不是他们口中所说那样。”郢书急着辩解。在初到琅玕楼时,他与素还真有过合作,在素还真的指点下,自己为他找到了小七角荆。以此交情,使素还真居中斡旋,必不会使三教的人带走江宛陵。
“素还真!不能让他们带走人。”郢书加重声音。
师无刑瞟了郢书一眼,他看向素还真……既然素还真蛮横地将自己的招式攻破,那么,他需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素还真没有急着开口……
现场有一个短时的相持。
师无刑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说,“素还真,以我们彼此的交情,我不会在你面前无故开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要这个人不再纠缠,我们放他离开。”
“另外——”师无刑的眸光看向了素还真的身后,他道,“素还真,既然我们管了这桩公案,不好视而不见的,龙首对于走失的家眷,心焦如焚。”
“素某明……”话音骤断,素还真的呼吸乱了,身后,一只手轻轻地抚住了他的肩,似一片羽毛搔动了素还真的心。素还真怔然,他似是不信地转头,她又低唤了一声“还真”……
素还真失常了,他的思想,不能再凝聚起来……
可惜,她将睫毛遮住了美丽的眸子,素还真无法看到她潋滟的眼波一转之时所流露出来的情意。他感到自己的全身都受到了江宛陵那只手上热力的控制,全身每一方寸的皮肤,都像有无数的虫在爬行,而且,这一种痒处,传入了心中……
素还真红晕满面了,在局促与喜悦中,他不住地点头,那是领受和感激。
江宛陵收回了手。
“素还真……”师无刑觉出素还真有着异样地沉默……他在与那姑娘叙些什么,教人看不懂。
连郢书也有着焦急……
但是,素还真的情绪,有似滔滔孟夏,草木莽莽,蓊郁茂盛。
红霞未褪,素还真面色如新,他对师无刑说道,“天鉴师所言,吾明了。龙首那面,吾会设法讲明缘由。这位熊耳山人,曾为吾取来救命药材。至于——江姑娘,她……”
她当然不会是龙宿的家眷。
“素某会一力承担江姑娘的安危。”素还真坦然道,“请龙首到琉璃仙境与吾一晤吧……”
这样讲,今日不能带走这位姓江的姑娘了……
素还真为了报答熊耳山人的救命之恩,就要罔顾与三教的交情?孰轻孰重,素还真应该有分寸。
“好吧。希望在龙首到达琉璃仙境之时,不会再生意外。”师无刑丢下话,化光而去……
一场冲突因为素还真的出现中止了。
现在,天色渐渐地向晚,黄昏来了,世界阒寂。
素还真转身向着江宛陵,落日余晖的光进入他的眼睛里,眼前,犹如置身梦寐。
“宛陵,宛陵……”素还真低吁,无限意,无限情,都在低唤中传达。他想捉住她的双手,让她的双手来捧住自己的面颊,第一个欲望,他是要让她看到自己又长长了的白发,他说,“宛陵,我的白发又长了……”那样,她会明白自己长期在相思中煎熬吗?
江宛陵抿唇,有些好笑,她指了指郢书,示意郢书取出他的旧衣裳……
还没有来得及缝补的旧衣裳……
原来,她只为我送还衣裳?
终于,素还真发现了自己的设想幼稚而无可奈何地将之抛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