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子大名乃是明光儒童，乳名童官官。”疏楼龙宿的声音清晰无误的一字一句传入在场两人的耳朵里。

“好名字！”素还真称赞道，“只是可惜……”

“哦，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吗，吾也想听听素贤人的高见。”疏楼龙宿志得意满之情溢于言表。

素还真知晓自己要言之有物才能打动他，于是说道，“可惜这一切都只是死国年纪操纵下的术法虚像。当然，素某怀着无比期盼的心情希望龙首能得偿所愿。毕竟乱世中人能有此一份美满实在得天所幸。只是还请龙首仔细思考，死国年纪制造这一切的目的当真是为了天遂人愿吗？”

“从太学主个人的生平经历……再到神雀女帝织语长心的由来，此书的狡诈机变，玩弄人心，只消从这两个人身上去看，就能看透。也许龙首手中的死国年纪能够达成心中所想，但江姑娘会不会走上另一条不归路？”

“将要取之必先予之。龙首三思而行！”

童官官固然重要，可是江宛陵更重要，得其子失其母，水中捞月。疏楼龙宿陷入了进退两难的深思。因为世上没有人能够预知未来，所以也就没有后悔药。太学主与织语长心在死国年纪的蛊惑下心性发生变异，完全变成另外一种新人格控制的躯体，这就证明了死国年纪确实会令人丧失本性，自己又凭什么自信江宛陵不会因此而产生遽变？

可是一家团聚就如同抛在心湖里甜美的诱饵，日复一日，怎么能不动心咬钩？就此放弃，教人怎么甘愿？

“必须毁掉这本死国年纪。”千叶传奇冷声开口。

“不行。”疏楼龙宿不同意。

“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千叶传奇心情烦，他已失去了常性，这太被动。为了避免以后方寸大乱，当前就要抓住机会，一举消除祸根。

“千叶传奇，同等的交换……你应该明白吾所指。”疏楼龙宿也要了解千叶传奇那时的经历。

但其实与疏楼龙宿的“一家团聚”相比，自己的经历何尝不是“一家团聚”呢？想到江宛陵的父母，想到那张饭桌，那杯消食化滞的普洱茶，那明晃晃的温暖灯光，这一切记忆的片段抚平了千叶传奇最深沉最动荡的心灵。他的烦虑被一扫而光了，自信取而代之，重新占据了他的身体。可是当他看到疏楼龙宿那副誓不罢休，执着到底，一定要了解原委的模样，他的好胜心被彻底激发了，他问道，“你果真想知道？”

“洗耳恭听。”疏楼龙宿从他方才一直以来变幻莫测的脸色揣测着他的经历……

“呵！”千叶传奇道了一句无聊。

“好，有你这句话，我更放心了。”疏楼龙宿心平气和的说道，他断定千叶传奇的经历不过尔尔，否则以这个男人的自负，他会毫不犹豫道出一切。可现在他选择什么也不说，其实不说等同于说出了一切。

千叶传奇自认为不必将那时的经历一五一十讲出来。

疏楼龙宿心满意足的继续说道，“汝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吾自然不会勉强。因为我已经知道我想知道的一切了。”

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的千叶传奇以平平常常的语气说道，“犹如龙首所经历的一家团聚，吾亦有相同的经历。”

“哦，是吗……”疏楼龙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说道，“看来死国年纪的手段一般啊。所谓术法之神，也不过是徒有其名。既然如此，太阳之子何必还要想尽办法毁掉它？对了，素还真，你就没有相同的问题要问千叶传奇吗？”

“相同的问题？”素还真不解的问道。

疏楼龙宿笑道，“素贤人怎么能只关心童官官呢？”

素还真应景的笑了笑。千叶传奇脸色寻常，不像是容不下这口气的人啊。事情发生了莫大的变化，一时意气之争只能自毁长城。千叶传奇平复了心绪，开口道，“我希望龙首在思考后能主动放弃死国年纪。”

“理由呢？”疏楼龙宿好整以暇道，现在掌握主动权的人是自己。

千叶传奇平静道，“聪明人不会发问。我了解龙宿对她的心情……当然，我们都不想在她身上制造悲剧。”

“她需要休息，需要找些有趣的事来松弛绷得太紧的心弦。”千叶传奇再次说道。

疏楼龙宿也说道，“身心交瘁，真的太苦了。”

这就是默契，完全取得了一致。可是意气之争却不能这么轻易的化解。况且说到绷得太紧的心弦，造成她身心交瘁的情形，这一切又是谁呢？两个人陷入了沉默的拉锯，但沉默只是一时的表象，终归有人会打破它重新发动攻势。

“龙首已同意销毁死国年纪？”

疏楼龙宿从容一笑，他越发笃定千叶传奇所言‘一家团聚’不过是虚词矫饰，其实人生在世不过是要争一口气，他何尝不理解呢？只因为千叶传奇这个人特别可恶！让他也尝尝患得患失的滋味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在此之前，总要听一听你的遭遇才能评判。信息越充足，判断越正确。”疏楼龙宿一步也不肯退。

素还真也在此时说道，“多一份佐证更有助于我们判断死国年纪的目的。千叶先生放开顾忌，畅所欲言吧。”

千叶传奇沉吟了许久，他其实不想谈此事，但情势如此，不得不说。

“我见到了两位老人家。”他在意外之中走进了江宛陵的家，见到了江宛陵的父母。不仅如此，他还与他们做了一番长谈，谈个人的性情，身世，遭遇，见解，理想，抱负。当然还有对江宛陵的感情！

“这么说千叶先生见到了江姑娘的父母……千叶先生将这一切向江姑娘求证过吗？”素还真很感兴趣的问道。

千叶传奇很不满的掠了素还真一眼，“素还真想要证明什么？”

“我明白素还真的提示。如果你见到的那两位真的是宛陵的父母，那么至少说明我们经历的不完全是幻境。”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个判断使得疏楼龙宿大大的兴奋了起来，他激赏的看向了素还真。通过素还真的分析串联，事情渐渐有水落石出的趋势了。

“怎么证明？”千叶传奇不以为意的问道。

“画出来。”疏楼龙宿立刻反应道。

千叶传奇双唇一抿，他不必要就此事向江宛陵提出求证。因为一旦被证明是事实，江宛陵知道自己曾回去过她的家，见过她的父母……那么自己阻止她进入通道这件事情该怎么解释？这无疑是平添风波。

“两位误会了素某的意思。”素还真说道，“这本死国年纪对宿主的情况有相当的掌握，但掌握到什么程度我们并不知道。所以我才询问千叶先生是否就此事向江姑娘做了求证。”

“看来江姑娘并不知晓两位的经历。以江姑娘的心愿而言，如果她当真清楚死国年纪的来龙去脉，她至少会从千叶先生那里了解双亲的讯息。”

“或许江姑娘陷入了无解的难题。”素还真得出了最终的结论。

疏楼龙宿苦苦一笑，她那么渴望回到故乡，假若她当真知道自己与千叶传奇的遭遇，又有什么理由不闻不问呢？这太不符合常理了。自己是关心则乱，无法跳出‘得失’看待问题。他不禁想到在万缘村与江宛陵的长谈，自己也是失于客观而无法说服她。

……所以，不能找江宛陵求证。

“两位，这本死国年纪先交给素某来处理吧。”素还真开口道，“素某会想办法来销毁这本年纪。”

问题要他们自己想清楚才能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