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在阴沉与压迫之中,素还真目光如电,一转眼,他看到了祭台上碎裂的石像……他走近——
一种毫无征兆的行动,使阿黎骇极——她第一个意念是惊惶!
“第二次的施术,是为了取得素某身上的巫元,是吗?”素还真的眸光看着那一堆散乱的碎片,问道……他很可惜,江姑娘的石像曾给予他慰藉,现在破败了。
那是牛乳似的白玉,柔腻腻的,每一块有似龙眼那么大,抚摸时,犹如人的肌肤——光润细滑……
“这是纪念品。”素还真说着,念出了。
初始,那是平常的。因为在幻境中,在取得心树的巫元时,素还真曾经背诵过一章咒语与心法。此刻,不过是那时的重现。
马婆婆与阿黎并未给予重视……直到素还真以他的两手结出了“桑露印”——他完整地背出了“觋誓”中第二、三、四、五章的古咒语与心法。
巫元,在他的体内生生不息地流转了。
“素还真——”
“素还真!”
这怎么有可能?
觋誓——已失传了若干年。马婆婆惶悚地起了痉挛……在一个外人的身上,她见到了奇迹。不止如此,素还真以“桑露印”复原了巫祖的像!犹如旷野上突然旋起的大风……
遮天蔽日的阴霾被驱散了!
马婆婆精神抖擞了!
她在不可置信的喜悦中喊道,“巫祖!”
“阿黎——”马婆婆又呼唤着自己的徒弟……
阿黎也受到了震动,她叹道,“婆婆,我看到了,素还真将祖师的像恢复了……哈!真奇怪,他怎么做到的呢?”
奇怪的事情有许多。
“巫元”竟然仍留在素还真体内。难道说,巫元,根本不曾被取得吗?因此,巫祖运用了自己本身的力量封印了渊狱断流之主。阿黎想到了那最后的景象——巫,在牺牲时,往往是从自己开始……由这一观念生发开来,阿黎彻悟了……她将目光凝聚在恢复如初的石像上。
“陛下——”沉重的郢书曾经见识过江宛陵结印,这种手法在素还真手上重现了!虽然他看不出成功的门道,可是他知道那是与众不同的。
北辰元凰也见到了修复如初的神像——
与相里陵的神态完全一致。
于是,有一种冥冥的喜悦,使他衰迟的生命趋向轻扬。
“素还真,过去败在你手上,我无怨无悔。”北辰元凰的嘴角流露着一抹笑意。
“送给你……”素还真出人意表——
他以气劲移动神像飞向北辰元凰——
数声惊呼并出……人们揪心地喊出了素还真三个字。但是,素还真自信,他出手一定有分寸。果然,石像轻轻地落下,毫发无损。当然,在慌乱中的北辰元凰无措地抱紧了石像……人海茫茫,这个人已失去了!他已没有凝望的目标,那么,让他回归原来的地方去吧。让他抱着石像走完余下的人生路吧。
“你——”马婆婆由喜转怒,“素还真,你太无礼——”
“唉——”素还真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他很忙,一天的时间,往往不够支配。为此,他才会与江宛陵聚少离多;为此,他才会耽于梦幻而醒得迟了。人们以为自己应该接受这顺其自然的结果……那是命运,由它去吧!在命运中生存,在命运中任由问题发展下去。
应该采取这样的生存态度吗?
在一度的心神不属之后,素还真立刻自我凝聚神志。他并未老去,他也流连光景。年轻人无视于一个机会的得失,但是中年以后的人,失去了一个机会,就不容易再有第二个机会,这是流连光景的一种心理。其次,历经沧桑的人,在有情的时间里,一样会流连……于是,素还真体解到缘分的问题。
他自我地认识到,江宛陵与自己是有缘的,那是无法否认的,炽热的情意永存呀,那是永不熄灭的碳……
如果要与江宛陵从头说起,他无法否认旧情的存在。虽然,初始他曾自我地放弃这份情意,可是,偶忽发现对方也有情时,他收敛的情心很快复活了!然而,这份有情的时间却很短促。那是他想到了他所处在严重的局面里,自己应该为同志,为人们大众而担负,不宜在强敌之前,把神志分到儿女私情这一方面去……
那只有短短的一段路程,他似乎故意走得慢,她也是的……
那时,他心中在想:让我们多些相处吧!
她心中也如此地想——她比他还多一种想象,觉得再往前去,像这样的日子也难得再有了。
唉——
人生似乎真只有一段春天!
江宛陵对他无情,使他伤感,可是,他原宥一切——他深习儒术,自然身体力行的践行着儒家的“恕道”。在情感受挫时,他还钻进过释教的袋子里,他口里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只是,那全无作用的。江宛陵的影子固执地进入他的脑海……就连清静无为的道家,也不能拯救他,身体可以移动到任何地方去,离她远远的,灵台却无法归于寂灭。
于是在他潜在的意识中,素还真有着春天的感觉,身体,有飞腾的幻觉,皮肤与毛孔,好像有一种力量要疏泄出来。
一种冥想,一种幻境,他想象中,一年有了两个春天,一生有两个青春季。
在偶然的缘分中,青春的火焰,从余烬中燃了起来!
死灰复燃!
素还真想:我的生命已走完了前半程,而后,应该有一个江宛陵。
于是,素还真肯定地说道,“当整体无可为的时候,就顾全自己吧!倘若你们还有精力和信心,那么,麻烦你们行巫——我要知晓江姑娘在哪里。”
马婆婆与阿黎气呃了!
这个人虽然无礼与狂悖,却有着智慧与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