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对孟生说:“三个人还不够,再把这个铁梅请来一起改”。孟生点点头回答:“我认识铁梅,可不知她的电话号码”。“我有,我马上给她打电话,叫她来”。六一听见边上一低沉的男中音,掉头一看,没别人,正是白仙鹤,他居然能一心二用,不简单一边改稿,一边还听他们谈工作。白仙鹤拨通电话,简明扼要地说明情况、地点,语言逻辑特强,而且似乎有点亲热,似乎很熟。放下电话,回答一句:“她马上来”立即又提起笔,一头又扎进诗海中。
一会儿,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妇女穿一件米黄色的风衣,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人到话也到:“白仙鹤,喊我来干啥子嘛?我又不懂诗,给你们改,改个一塌糊涂,哈哈哈……”。这又是另一类型的人,自己写了诗,居然说自己不懂诗,是谦虚这是熬派头?白仙鹤急忙笑着迎上去介绍给六一,这回六一不敢伸手,只是默默看一眼,这一身野气十足的铁梅女士,果然,名如其人,铁梅见六一便嚷开了:“哎哟,六老师,你们找错了人。帮你们提茶打水泡茶,收拾东西还可以,提笔改稿,我不行。”
“不客气,你看人家白仙鹤……”
“白仙鹤,他是现代时报的社长,主编现代诗歌报,每月一期,十来年了,改过的诗稿,车载船装,我们背都背不起,压都压死了,我咋跟他比,我只是一个小护士,就是白仙鹤老师强行喊写,我才挤压出一篇,滥竽充数,那叫诗,诗就不值钱了,哈哈哈……”。一边说,一边果真给六一泡茶掺水、扫地,一边扫一边唠叨:“哎呀,这地下真脏,象个乱鸡窝,你们不是在办公室办公,而是在鸡窝、狗窝中办公啦,哈哈哈……”。不说不注意,一提醒,六一四下一看,果然一地的纸屑、果皮、废稿,真乱。在铁梅手下一会儿就干干净净。孟生庄重地说:“这办公室没有个女士还真不行”。铁梅立即接上口:“这只是一次,下次要订制度,每个人轮着来,不能搞特殊,爱干净是大家的事,只是我扫,你们不扫,就不晓得爱干净,随意丢,那永远也扫不完”。嘿,还没正式上班就发号施令,真有点司令的气魄。
干了几天,增删汇总时,铁梅见到《泪花湖》立即嚷开了:“哎呀,这是哪个写的情诗,酸不溜啾的,又酸又长,感情充沛……”她这一吼,把白仙鹤脸脖子都吼红了慑慑道:“这啥子情诗哟,只是——”
“这不叫情诗又叫啥?你们看,我念几段给你听。”说完怪声怪气地念起来:
《放纸船》
总是挂牵
挂牵当年放漂的纸船
那么多恶浪
那么些险滩
你是否一帆风顺?
一路平安?
也许你早就人仰马翻
不然江水何故呜咽
也许你早已渡过苦海
到达神奇的彼岸
岸上绿草如茵繁花似锦
莺歌燕舞的桃花源
桃花姑娘花中舞
就是最美的画卷
心潮也跟着荡漾
我听到北方传来祝愿……
“对了,招供了,情人在北方……”白仙鹤立即打断“不是情诗,只是一种往昔地方的怀念……”
“怀念不就是情思么?你不打自招,你往年在西安教过书,西安就在北边,那一定是你昔日的相好,嘻嘻哈哈……”。这一下把白仙鹤笑成丹顶鹤,丹顶鹤局促不安,更使铁梅兴奋,还要继续读下去,被孟生制止:“算了,铁梅,你看人家白仙鹤读来要哭了,你还说……”这一说,才把铁梅吵闹压下,不过六一心内也认为铁梅感觉不错,一针见血,点中穴位。
为了证实自己不是怀念情人,在大家都走了的情况下,白仙鹤居然把六一、孟生、铁梅、小霞拉到草坝去拣奇石,因铁梅是奇石爱好者,投其所好。车上,白仙鹤侃侃而谈,大讲奇石的神奇,奥妙,还念一首奇石歌:
河坝头石窝窝
石头堆里宝贝多
奇石价值抵千金
一块石头一首歌
你约我,我邀她
黄金有价,石无价
拣一块奇石抱回家
乐呵呵
(喊)——拣石头啰!
白仙鹤接下来又大讲理论:“拣石头要眼到、心到、步到、神到,四者不可缺一。走时还要选路线,虽然奇石“可遇不可求”,但可遇就有大文章。怎么走?是走直线,直奔河边?还是走斜线,或者“之”字形?这就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过根据我的理论经验,最好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如同行军打仗一样。走小路抄捷径,不要迂回婉转,即费马达又费电,收效不明显……”一席话,说得同去河拣石头的小霞点头称是,连铁梅也被他的滔滔宏论所震骇,拣几个破石头,居然还有军事理论,文学、数学、儒学、道学、玄学理论,六一则不开腔,不搭话,辜枉听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