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楔子

“师傅，我们终于到长安啦！”热闹蜂拥的城门前想起孩子的欢呼雀跃声，引来路人的侧目。

原来是一个十多岁的麻衣儿童，一身脏兮兮的，唯有那双眼睛亮得透人。正微微仰头扯着他身侧白衣少年的衣袖，一脸欣喜。

那少年十五六岁模样，一袭白衣也染尽风尘，一看就知道餐风饮露多日，背着一把琴和一幅画卷。实在容貌平凡，却令人移不开目光。怪哉，怪哉。

少年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头，低声嫌弃道：“喂，别毁了师傅低调内敛的形象好么？”但在外人看来，却是少年轻轻抚摸他的头，低身细语，一副温暖的师徒画卷，羡煞众人。

进了城门外北走，只见路上行人神色匆匆，路边的店铺虽敞开着却空无一人。

“师傅，他们急着去救火么？”徒儿一脸不解。

“依为师看，应该是赶着去投胎。”少年左顾右盼，好不容易才扯住一位因年迈而行动略缓的老人。

老人衣衫褴褛，刚想照顾下扯他的人的祖宗，心想怎么能这样欺负老人呢，不就走的慢点么，看人不来啊！

转头一看，原来是一温润如玉的少年，火气就消了一半。

这个看脸的世道，徒儿不甘地抹了抹脸上的灰，同样扬起漂亮的笑脸，立刻伸手挽住了老人的另一只手。

“老伯伯，大家这是往哪里赶啊？”少年温和地问。

“小伙子从外地来的吧？这每月月底天下茶楼的盛会可是长安的一大要事，只要能动的都会去，不能动的也要抬过去。”老人见这小师徒二人如此，也就释然了，耐心地向他们解释。

“啊，那不停放好多棺材啊！”徒儿一脸惊奇。

“徒儿能不能听重点，忽视这个艺术手法？”少年抹汗，压抑住爆粗口的冲动，在心里反复强调形象两个字。

“哎呀，老夫本就来不及了，还被你们两个背时鬼拖住。”老人不爽的想甩开这两人往前面赶。

“老伯伯，您一边走一边说，我们扶着您。”少年察言观色，巧舌如簧

“天下茶楼由太子殿下一手打造，至今也有六年了。”老人话语中流露出淡淡的欣慰。

“轩辕太子今年十六，莫非他在我这个年纪就已智冠天下？”徒儿表情复杂。

“可不是嘛，此楼宗旨是什么以茶论道，以学识友。这文绉绉的老夫听不懂，只知道在这里，什么人都可以说，想说啥就说啥，说得好还有人信，而且立马有人照做。这月底的盛会更是有朝廷大臣前来听。要是说的大家心坎上，欢呼声高还能入朝为官呢。”老人滔滔不绝。

轩辕邪当年建“天下”时也有些犹豫，这个集提议、质询、公示于一身的地方似乎不属于这个时代。但后来一想战国时期齐国就有稷下学宫，也是集政治与学术一体，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哇，那不就是很有可能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么？”徒儿持续诧异中。。。

少年扫了他一眼，这些天下皆知的事也就他这不谙世事的徒儿一无所知。随后朝老人恭敬地说道：“老伯伯，小生今日也想一睹轩辕的风采。”

老人有些诧异地侧头，只见那平凡少年笑容谦逊却不失自信，随即笑了，“你就是近月来响彻江南的说书先生白隐吧，只是老夫没想到你竟这么年轻。”

“我是白隐，那个‘响彻江南’都是谣言啦。”少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心中不由暗叹这轩辕真是民风开放，也只有如此消息才能传得这么迅速。

老人不置可否，淡淡笑道：“到了。”

只见远处有一座茶楼，简约大气，特别的是二楼正南方向的佳座，没有窗户，而是一层轻纱，想必专为重臣而设，至上而下一览无余，耳听八方，却不露声色，不知来者何人。

楼的周围是空旷的平地，早已挤满了人。当朝左相曾形象地形容：当你抬起一只脚，那么它就注定再也无法落地。

茶楼门前倒摆着几张椅子和一张桌子，因为隔得远，看不清桌上的摆设，但白隐知道桌上定有一只红泥小炉，炉中沸水翻滚。

这一日茶楼大门是关的，楼中重臣，楼下百姓，不离不弃。

老人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江南书生白隐有话要说！”

喧闹的茶楼周围渐渐安静下来，二楼铜锣一响，楼主月明通过内力传声：“有请人气最旺者白隐。”人们回首，望向最外层清澈的少年，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路来。

少年朝老人恭敬地施一礼，充满感激。

老人历经风霜的眼睛里流露出释然，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他仿佛听到车轮滚动的声响，没有人可以阻挡前进的步伐。

很久以后，白隐才知道他拦住的老人是轩辕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