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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弑·七灯 > 九州倾颓,疑云渐聚

九州倾颓,疑云渐聚(1 / 1)

 千里一书离别恨,远处孤山不见云。只待回时铃旗绕,夜半梦醒祭空城。

月下,西湖升起一片氤氲。湖畔灯火通明,叫卖声、歌舞声、游人逗乐之声不绝。七夕的江南,象牙白的月光笼罩了绝美的繁华。

灯的阴影里,那少女独倚树下,桃色襦裙微敛,玉指芊芊轻勾了腰间飘带。颊上一点红唇,眉间三瓣梅花。映在湖的波里,燃起几分清香,几分暖意。

她望着月下西子,忽而轻启朱唇,静默地在心里轻咬几字——阙青云。

面前的西子湖,在软风中轻悠着几痕波纹。透彻的水波,摇曳着她牵了郁愁的眸。

良久,她缓舒素指,在身旁微湿之土上,浅浅刻下几划文符……她抬眼,望着惨淡的月光,唇角忽得勾了笑。

那天,阙府上上下下忙乱了一天,大将军阙青云怀抱着丝褥中的婴孩,面上洋溢的笑,游弋在屋中的阳光,承继得很狂放。那是,有人提议以笔悬于沙盘之上,请天外神人赐下此名——阙如。那一霎,阙青云脸色一变,双拳猛地紧收。只是怀中,那个依旧娇幼的她心中一颤,急忙抬臂轻揪几下他的胡子,扯着樱唇咧开嘴笑了半天。青云见她喜爱此名,虽有踟蹰,却依旧笑着接下。

似只是恍惚之间,便已逝去十三年……

远方,远天下,那个地方,那个你一直想去的地方,那个你一直想见的人……虽然不过六个月。

边关。她忽得坐起,双眸朝着远天下的边关。

“那不是你要去的地方。”那一霎,不知何处飘来一句话语。她回眸望去,那声音,仿若很近,却又似乎很远,亦或未曾存在过一般,空洞地牵起几分飘渺。

阙如将目光投向远处行人,暗自思索几番,压下了轻挑的右指,微微闭目,复又倚在树上:“你是谁?”

她启唇轻道,只是那声音却再无言语。

“不该去……”

“小姐——小姐——”市集处,匆忙跑来一少女,侍婢模样。颊上垂着冰冷的泪痕。阙如睁开眼,起身向她走去,只是那少女却已来至树下。

她死死抓住她的衣袖,阙如别过头,不知该说什么。她似是并未在意,猛地扑进她怀里。霎时间,胸前衣襟湿了一片。

“娟儿,我只是想爹了,出来坐坐。没事……”阙如抬臂抱着她,轻抚着她的发。忽而,她浅笑,眸里却掩不住失落。

娟儿哭了半天,方才止住泪,从她怀里钻出来。揉了揉泛红的眸:“小姐……咱们,回家吧……”

那人隐在树的阴影里,看着和风带起二人衣裳,撩起二人青丝,突地勾起一抹笑,带了千年哀怨,隐了万世苍凉。

半年前,昪氏一族举兵,阙青云身为护国大将军,上书率兵百万,将敌人歼于大别之山,誓死守住最后一道长江防线,不放一兵一卒执枪南下。皇上白豫辅自得美人文柔,便再不理朝政。这时候有个站出来扛事儿的,倒也遂了他心意。当夜里便驾马连夜去了,留下夫人余氏和千金阙如。余氏乃大家闺秀,自幼长在深院高阁里,虽是偷读了不少圣贤书,但也未曾掌管家里事。现在家里顶梁柱一走,平日里有阙如在,她依旧做她的小家碧玉,只是现在连她也突然间不见,余氏当时便乱了阵脚。只剩下一直在大将军身边的管家、打小陪着阙如长大的娟儿,和进阙府三四年的海儿三个人能拿些主意。却也只够管着阙府上下,一旦朝中有人来此,谁也没主意应付。

西子的三潭映月,雷峰塔的夜笼月云,湖畔的歌舞升平,似乎流转千年,也从未变过那带着两份幽怨的唯美。

正朝帝王偏安江南的一马平川,从冀州汾淀南下,执剑握了大河,横劈大别之山,只扫了万里长江,这烟雨江南,便再无一屏障。可便是如此,皇上豪奢,却未有一丝收敛……

“娘?我回来了。”娟儿拥着阙如向院中走去,抬眼便见夫人的房门,连虚掩都不曾,奴人侍婢端着温水毛巾和各样东西进进出出。把她吓了一跳,当下里也不顾身边的娟儿,提着衣裙便匆匆跑去。

那张宽大的红木床上,躺着面色苍白的夫人。额上渗出点点汗迹,颊上泪痕打落了些许脂粉。两鬓已显斑白华发,早已浸透了汗水,贴在肌上。原本吹弹可破的肌肤,如今也已烙上了皱纹。

时间就是这样,从不曾觉得它流逝。可当某一个刹那回头静望,才发现,原来数十年,对着天地,也不过一瞬而已。

小时,她经常躺在娘亲怀里,小手缠着秀发,抬头仰望着那张略施粉黛的脸。那时的娘,青丝绾在脑后,只一支白玉水仙簪定住。朱唇微抿,浅弯出一抹笑,轻哼着儿歌。转眼间,十多年华已逝,曾经躲在父母怀中依偎着当年无忧的她,也从香阁中走出,只手撑起了整个阙府的天,。似是纸上几笔勾勒,渲染出一幅墨色年华。不知几时起,便再没有如此细致地看过她了。

仔细?呵!至少还有机会再看看她。有的人,便是想看,也从没有过机会。

她浅笑一声,唇角却勾起了几分凄凉。

“娟儿,帮我把笔墨拿来……”她回身轻唤,看着她的身影在夜幕中隐匿,又悄然出现。

笔墨,呵——也对,至少,这是一个留下的方法。即使,也许再见不到。有这些,便是有一天忘记了,至少还明白,曾经相伴过十三年。

一点墨花落在纸上,随机渲开了一片暗色。纤细的素指轻松,笔锋转合,腕上稍一用力,只片刻,便成一副佳作。

那画上女子斜倚雕栏,柳眉微蹙,明眸皓齿,指若削葱,曼丽远视。院里梨花落尽,月斜西墙,孤雁守立雕梁之上。若无那张画纸提醒,让人抬了腿便想走到她身后,叹一句司马青衫之感。

那女子,正是她依旧幼时的夫人。阙如天天伴着的娘,阙青云情定三世、执手偕老的妻子余素影。

“小姐,不好了,秦大人来了!”在她正为夫人拭汗之时,海儿忽地走进一声低呼,将她的思绪拉回。

阙如握着丝帕的手一顿,双眉不觉微蹙,低声呢喃:“他来做什么……”终于,她回头看向二人,抬臂轻拍他们的肩,“没事,稳住。有我在……”

一路走到正厅,秦毅正盯着桌上灯光看的出神。忽的听到身后声音,方才回头一顾。

“如丫头,你来了。”见她到来,秦毅脸上焦虑之色不减反添,“朝里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姓陈的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等阙兄压下昪氏一族起义,便起兵弑帝夺位。”

“那些言官就没人敢站出来?”阙如漫步走至桌旁,贝齿轻咬,盯着桌上灯芯,似是自语,又似追问。

“陈华瑞执掌军权,现在便是阙兄麾下也有不少是他的人,又有谁敢说话!”

“唉——”她轻叹一口气,抬指抓住桌沿,用余光瞄去一眼。看着他隐约勾起一抹笑,闭了眼微扬起头,“现在家父不在,说不定,就真的只能由着他了。”

秦毅小退半步,微微颔首,紧盯着她。阙如感到背后投来的目光,唇角不觉一抽,硬是压下了已暗中挑起的食指。

“阙兄现在守着大别山的天然屏障,形势尚且难料。我也得去联系其他朝中同仁,不能由着他,先告辞了。”语罢,不等她回应,便兀自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娟儿才从帷帐后走出,抬眼看着她眸中的一分狠恶,轻捏丝帕擦了擦她额上并未有过的汗珠。

“他到底什么意思,这是还打算跟着皇上?明知已经当今圣上早已不得民心,不管是昪氏梁王爷,还是陈大人哪个做了这天下新主,不都比他强?他也不像是一心护主的人……”

阙如抬臂握住她的手,偏头一笑,挑指在她额上一点:“他肯定不是为了皇上,至于为什么这么做,还没办法猜。”

二人都不曾注意,帷幕上灯映的虚影渐渐转实,房中回荡着一句飘然话语。那稍低的女声,夹着三分幽邃;“阙如小姐,你的打算呢?前些天,我算过一次,不管是正王朝,还是大将军,命数,都要尽了……”

都要尽了,绵延了三百八十五年的正王朝。如今圣上昏庸无道,边关征战不断,局势堪忧。这繁盛江南,天下之都,依旧的灯红酒绿。便是朝中官员也已懂了弑帝之心。转眼间,就只剩下护国大将军阙青云一人仍在死守。呵!这正王朝,终是要随着一位将军的命数将尽,倾坠在岁月的尘烟里……

“将尽了……终于,要尽了……”她只手搭在娟儿的肩上,微低了头轻倚在她身上,“管他是为了什么,华大侠,秦毅这条命,就拜托你收了……”

那声音没有答话,娟儿稍偏了头回望时,那片影子便已回了当初的虚无,在灯光的缭绕中微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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