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息,不要他起来。定哥吩咐贵哥:“好好送爷出去,你就进来。”贵哥便掌
了灯,悄悄地一重重开了门送海陵。海陵走了几步,见侧边一间厢房,净荡荡没
有人,便搂住贵哥求欢。贵哥道:“夫人极是疑心重的,我进去得迟,他岂不怪!”
海陵道:“你是有功之人,夫人也要酬谢你的,定不作酸!”一头说,一头就抱
了贵哥走进厢房。恰好有旧椅子一张,靠着壁边,海陵就那椅子上,与贵哥行事。
原来贵哥年纪只得十五六岁,乌带虽是看上他,几番要偷摸他,怕着定哥,不曾
到手。他只睃见定哥与海陵这般恩爱,只道怎地快乐,所以欣然相就,不道初时
如此疼痛,连声告饶。海陵亦爱惜他,不敢恣意。却又舍不得放手,摩弄多时,
才出角门而去。
却说定哥见贵哥送海陵去,许久不转,疑有别事。忙忙的潜踪蹑足立在角门
里等他。见他慢慢的转来,便将身子影在黑地里,听他说些甚话。只见他一路关
门,口里喃喃的说道:“这桩事有甚好处,却也当一件事去做他,真是好笑!”
一头说,一头笑,望房里走,只道没人听见。不料定哥影着身子,跟着他。走到
房里转身去关房门,才看见定哥立在房门外,吓了一跌,羞得当不得!定哥扶他
起来道:“你和他干得好事,我都瞧见了。”贵哥道:“并不干恁么事。”定哥
道:“你赖到那里去?若是别一个,我实是容不得。他是你引进来的,果然不比
我那浊物。如今正要和他来往,难道倒多你不成?只是你日后不要僣我的先头。”
贵哥道:“小妮子安敢僣先?只望夫人饶恕!”说毕,大家欢欢喜喜,坐到天明。
不题。从此以后,海陵不时到定哥那里,通宵作乐。贵哥和定哥两个,就像姊妹
一般,不相嫌忌。渐渐的侍女们也都知道,只是不敢管他闲事。所不知者,乌带
一人而已。
光阴似箭,约摸着往来有数个月。海陵是渔色的人,又寻着别个主儿去弄,
有好一程不到定哥这里。这定哥偷垂泪眼,懒试新妆,冷落凄凉,埋怨懊悔,叫
贵哥着人去寻女待诏,要他寄个信儿与海陵,催他再来。那女待诏又病倒在床上,
走来不得。定哥捺不住春心鼓动,欲念牢骚,过一日有如一年;见了乌带就似眼
中钉一般,一发惹动心中烦恼,没法计较。家奴中有个阎乞儿,年不上二十,且
是生得干净活脱。定哥看上了他,又怕贵哥不肯,不敢开言。凑着贵哥往娘家去
了,便轻移莲步,独自一个走到厅前,只做叫阎乞儿吩咐说话,就与他结上了私
情。怎见得私情好处?一个是幽闺乍旷,一个是女色初侵。幽闺乍旷,有如饿虎
擒羊;女色初侵,好似苍鹰逐兔。鸳鸯枕上,罗袜纵横;翡翠衾中,云鬟散乱。
定哥许多欲为之兴趣,此际方酬;乞儿一段鏖战之精神,今宵毕露。惟愿同心天
地老,何妨暮暮与朝朝。
如此来往,非止一夜。一日贵哥回来,看见定哥容颜,不似前番愁闷,便问:
“那人是几时来的?”定哥道:“那人何尝肯来?不是跳槽,决是奉命往他方去
了。我日夜在此想你,怨你,你为何今日才回?”贵哥道:“夫人如何是想我?
如何是怨我?”定哥道:“亏你引得那人来,这便是想你。那人如今再不来,这
便是怨你。”贵哥见定哥这样说话,心中有七八分疑惑,只是不敢问。停不移时,
定哥叫贵哥进房中,要对他说些恁么话,却又脸红了不说,半吞半吐的束住了嘴。
贵哥立了一会,只得问道:“夫人呼唤小妮子来,毕竟要吩咐些话,怎的又不开
口?”定哥叹口气道:“你去得这几日,我惹下一桩事在这里,要和你商议,故
此叫你来。及至你到我跟前,我又说不出了。”贵哥道:“夫人平日没一句话不
对小妮子说的,怎么今日这般含糊疑虑?”定哥道:“我不好说得,我受了乞儿
的亏!”贵哥道:“乞儿不过是抄化无赖的人,受了他亏,夫人若肯饶他,便不
打紧;若不肯饶他,着当直的送到五城兵马司,打他一顿板子,重重的枷枷示他
两三个月就出气了。”定哥道:“不是这个乞儿,所以要和你计较一个长便。”
贵哥道:“不是这个乞儿却是那个乞儿?”定哥道:“是家中的阎乞儿。”贵哥
道:“若是阎乞儿冲激了夫人,一发好惩治的了。夫人自己不耐烦打他,也不消
送官府,只待老爷回来,着着实实的打他几百,赶逐他离了府门就勾了,有恁么
长便、短便要计较的?”定哥附着贵哥的耳朵道:“不是这般说话。数日前我被